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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陆听安和顾应州再回到审讯室的时候,樱桃的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又回到了初见时候不言不语的样子。听到开门声她头微动,转过来看到陆听安的脸时,眼中迸发出了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陆听安:“……”
这是已经把他当成宋仪枝了?
宋仪枝和樱桃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精神错乱都不忘宋仪枝这个名字?
陆听安很想再问问樱桃,但不敢再轻举妄动。刚才是他莽撞了,试图用一个樱桃有反应的名字来刺激她,没想到刺激过度,受伤的人成了顾应州。顾应州虽然什么都没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愧疚。
最主要的是,他对樱桃的身体状况和真实精神状态一无所知,万一继续追问加重她的精神创伤,于他而言既是不专业也是大错特错。
审讯室一时间有一些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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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应州抬手,刚准备把站在门边满脸警惕的警员招过来,余光就看到陆听安身子往旁边一躲,脸上还一闪而过的嫌弃表情。
顾应州:“……”
他收回手,手肘稍稍往陆听安方向靠。于是他更加清楚地看到陆听安往边上挪了挪,原本他们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现在差不多都能塞下一个人。
洁癖是病,得治。
顾应州眸光微沉,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躲什么?”
看他发现了,陆听安也懒得再装,直白地小声回,“躲屎。”
顾应州:“……”
“看你的架势,躲的是我。”不然怎么连他的衣角都不愿意碰到了。
陆听安一脸莫名,“有什么区别?”
鸡屎白涂在顾应州手上,鸡屎白脏脏臭臭,顾应州的手脏脏臭臭,碰到顾应州等于碰到鸡屎,顾应州等于……咳。
顾应州:“……”
站在不远处的警员注意到陆听安两人在窃窃私语,他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些什么,但很可惜,这两人说话声音太小了,他什么都听不到。
也幸好没听到,不然这名警员都不敢想以后看到顾应州的时候,会把这位英勇神武的警长想成什么。
又过了十来分钟,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还没离开的阿海探着脑袋看进来,对陆听安说:“陆si,顾si,外面来了对自称是樱桃父母的夫妻,他们要来保释樱桃。”
以樱桃现在的表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南东银行抢劫案的成员,她应该只是倒霉,接到的客人正好是刘威那种货色,还运气很差地在办事的时候被抓到。
在这个年代,像樱桃这种行业的可怜女人不在少数。人总是要生活的,姿色好、才艺够的会变成周婉喜那样的“名人”,有些缺陷,没法讨太多人欢心的则变成樱桃这样。
按照曾亦祥的原话,只要调查出来樱桃没有参与过抢劫,也没有跟刘威两人进行分赃,等她家里人过来后她是可以被保释走的。
但现在樱桃跟宋仪枝之间的恩怨被带出来,她身上的嫌疑就从抢银行变成了杀人。人可以放,不过得等到他们弄清楚事情原委以后。
顾应州对上警员看过来的询问的视线,迅速道:“先把她带出去,让她母亲进来。”
警员没什么异议,立马解开了樱桃手上和脚上的锁铐。挟着她出去的时候,等在门外的中年女人被带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时,樱桃没有抬头,她母亲则是飞快低头,眼中流露出了尴尬和一丝害怕。
陆听安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自称是樱桃母亲的中年女人。
他以为樱桃选择这个行业是日子难过,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眼前的中年女人穿得很年轻,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系着一根丝巾。把手放到桌面上的时候,陆听安还看到她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黄金素圈。
忽略女人眼角的皱纹和不再紧致的皮肤,光看穿着打扮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她是樱桃的母亲。说是给樱桃拉皮条的都有人信。
陆听安蹙了下眉,问:“你是樱桃的亲生母亲?”他加重了亲生两个字。
中年女人脸上一臊,小声应:“是的阿si。”
再怎么说女儿在外从妓被抓,做母亲的来警署保人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饶是这个女人外貌看上去有些犀利泼辣,此时正儿八经往审讯室一坐,被警察凌厉的眼神一盯,也觉得丢脸,面颊发烫。
陆听安收回打量的视线,说:“看你的穿着打扮,家里应该并不差钱?为什么还让女儿去做那种工作,她的精神情况需要得到及时治疗。”
“治疗?”中年女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捂嘴嗤笑了声,“阿si,我们家樱桃的命啊,不好,年纪轻轻就得了疯症。谁不知道她是个疯子?疯子怎么治疗,关进疯人院里整天锁着手脚,这也太遭罪了,再说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里有这么多闲钱让她去精神病院挥霍。”
陆听安眸光发冷,“所以你们放任她不明不白地做那些事?”
女人目光不明地打量了两眼陆听安和顾应州的穿着,“阿si,你们是不会懂我们这些普通市民的艰苦的,要想生活哪里不需要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樱桃嫁不了人也找不到工作,不干这行还能干哪行。老话不是说了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家樱桃现在很好,就不劳烦阿si们操心了。”
“外面的阿si说,你们是怀疑樱桃参加了一个月前银行抢劫案,所以不肯放人。事实上一个月前她生了一场大病,银行被抢劫的那两天我跟她爸还送她去住了两天院,还有那个刘威,樱桃是一周前才开始跟他有接触……”
中年女人喋喋不休地想要洗清樱桃身上的嫌疑。
然而她越说,陆听安看着她的眼神就越冰冷。
在她身上,他看不出一丝一毫母亲该有的样子。女儿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成为一些男人泄恨泄\\欲的工具,她不但没有怜惜反而沾沾自喜,甚至连女儿在什么时候接了什么样的客人她都一清二楚。
难怪樱桃这么神志不清了都还能游走在不同的男人中间,这背后根本就是有人在操持着一切。
陆听安问:“你女儿做这个多久了?”
女人说:“四五年。”
陆听安语气更淡了一些,“挣到的钱呢?她自己收着?”
女人有些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那丫头疯疯癫癫的怎么管钱?到时候人财两空,我找谁说理去。”
陆听安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不再问这个女人问题,转头看向身边的顾应州。
“逼良为娼是什么罪?”
顾应州只花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了,他沉声接话道:“重罪。通过威胁、利诱或者其他非法手段强迫他人进行卖\\淫活动的行为,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没收财产。”
一听到要没收财产,女人立马坐不住了,急切地站起来,“阿si!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逼良为娼了,我们普通人想要活下去都有罪了吗!”
陆听安闻言嗤笑了声,“穿羊毛大衣戴金子,我看不出你有哪里像活不下去。不愿意承认没关系,我看樱桃能给你挣这么多钱,也是你在私底下做了招牌,你们街坊那一片应该对樱桃都不陌生吧?派人去问问就知道你们夫妻俩平时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了。”
中年女人:“……”
听这两个年轻警察一唱一和的,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两人怕是要给樱桃那蹄子出头。
中年女人的脸色灰败下来。
在警署只有她跟她老公,他们还能狡辩一下,把自己说成是关心孩子的父母,可要是警察去他们家附近问,那所有的一切可就藏不住了。
樱桃那臭丫头疯了以后,他们夫妻俩为了给她打响名声确实在外面说过不少话。那他们也不是胡说八道的呀,再怎么说樱桃五年前也是大明星,站在舞台上的时候美得不可方物的,那些臭男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美人?
也就是樱桃疯了以后,他们才有这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再者说,好不容易把孩子养的这么大,她只红了那么一个月,给他们挣了几十万块而已,哪里能够?
反正医生也说她是不会好了,还不如趁着年轻,身材样貌还没有变的时候多挣点钱……
这些话女人也不敢如实对陆听安交代,只好像只鹌鹑似的缩回去,眼睛都不敢乱瞟。
陆听安看她眸光闪烁,一副心虚的样子,用力地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我看就是你们!为了利用樱桃挣钱,逼疯她控制她。”
中年女人本来就心慌,被他这么一吓,彻底破防了,脸上的表情都有点绷不住。
“阿si!这你们是真的冤枉我了,我跟樱桃她爸就算再坏也没到这么没良知的地步啊!”女人喊道:“你们可以去查,樱桃她是被宋仪枝的粉丝们逼疯的啊!”
在陆听安的追问下,女人把五年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据五年前樱桃跟她描述的,宋仪枝根本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光鲜有才华。这个大歌星的好几首成名曲,作曲作词都有她人的帮助,再加上一些私人的原因,她在腾鸿公司老板眼前已经不是大红人了。
樱桃比宋仪枝年轻,能唱的音更高,既然宋仪枝有走下坡路的趋势,腾鸿高层就想把樱桃捧成第二个宋仪枝。当时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一个月的时间里,樱桃连开两场演唱会,名气一下子大了不少。
年轻是她的优势,却同时是刺向她的一把利剑。因为被上层看中,樱桃身上的傲气增了不少,但凡是宋仪枝参加的活动她都要去,还要艳压;宋仪枝在挑的代言她也要抢……没多久,公司上下都知道她跟宋仪枝不合。
樱桃没能成功把宋仪枝挤下歌后的位置。
宋仪枝死的太突然了,腾鸿公司没想到,樱桃本人更是猝不及防。媒体在当天夜里大肆报道宋仪枝死时的惨状,大标题里写着她死时的那首新歌,称她为永远的歌坛天后;电视台、报纸上到处都是宋仪枝的名字,她的粉丝痛哭,路人惋惜,还有一群民间福尔摩斯怀疑她是遭人嫉妒才会被暗杀。
于是跟她有些矛盾的樱桃就成了那个背锅侠。她火起来也就一个月时间,粉丝量远不如宋仪枝,更别说她的那些粉丝里还有不少更喜欢宋仪枝……不出意外的,她被带到警署调查,身世背景、家庭住址包括读书时候的感情史种种都被挖了出来。
而腾鸿公司在此期间没有出面为她说过一句话。
腾鸿公司的那些高层身穿黑衣出现在宋仪枝的悼念会上,他们叹息,他们发表演讲,都在同情宋仪枝的遭遇,安慰她的家人和粉丝。就好像想找人替代宋仪枝的决定不是他们做的一般……
樱桃的唱片被腾鸿下了,市场上所有的唱片公司都不再发行售卖她的专辑,在腾鸿她成了查无此人的存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精神变得恍惚了。
中年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你们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家的日子有多难过。樱桃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可我跟她爸得工作啊,只要是打开家门,一定会有臭鸡蛋砸过来!那个味道我这辈子忘不了。”
“没办法,我们带着她搬了家。可不管搬到哪里,宋仪枝的粉丝总能找到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敢出门。后来她爸找大师算了一卦,算出来……樱桃她这辈子就是克人的命啊,宋仪枝不是她亲手害死,却是她克死的!”
陆听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樱桃的母亲,相信所谓大师的话,觉得她克死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顾应州从来不信那些,冷漠道:“无稽之谈。”
要是真有克夫克妻这种事,他们警察都可以原地下岗了。
中年女人见他们不信,激动起来,眼里竟还多了些泪,“是真的!她还克死了她的亲弟弟!我儿子、我儿子就是因为她才死的。大师说樱桃这辈子都不是享福的命,要想洗清她身上的罪孽,只能让她多吃苦,只有这辈子吃苦,下辈子的命数才会有改变。所以我跟她爸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陆听安:“……”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用长见识了的语气跟顾应州说:“博物馆的猪首找到了,在这呢原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听安:吃得苦中苦,才能多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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