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所谓的契书,说白了就是一张卖身契,即便葛福在上头按了手印,徐启荣也没有取他性命的权利。
可葛福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这契书其实专门就是用来唬他的。
看着这样一个老实巴交、满心都只为了儿子的庄稼汉,岳淳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劝葛福不要想不开,做人应该惜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葛福听了这些话却根本不以为然。
“希望?若是倒退十年,你跟我说希望,我说不定还能信上几分。
“可我如今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活着非但赚不到钱,还要多一张嘴吃饭,儿子还要花钱给我看病抓药。
“至于什么活着就是希望,这些虚头巴脑的话,都是说给你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听的。
“要我说,你家老爷才是真正的大善人。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值二十五两银子?
“他不过是换个法子帮我,希望我能没有负担地接受这份帮助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不是岳淳知道徐启荣的真实目的是给潼娘子找麻烦,他简直都要被葛福这完全能够自洽的逻辑给说服了。
但是晚上回房之后,岳淳躺在床上,心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儿,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一直在辩论。
一个说,老爷跟葛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何苦操这份心?
另一个说,这终究是错事,难道真要看着老爷一错再错下去么?
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岳淳就爬起来,借着熹微的晨光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内,封口后在信封正面写下“季含薇亲启”五个字。
他写完信直接出门,去商行雇了个跑腿儿的人,给他双倍价钱,交代一定要尽快将信送到新化县城的元宅。
看着跑腿儿的青年怀揣着信匆匆上马离开的背影,岳淳不由在心里暗暗祈祷。
他知道自己是决计劝不动徐启荣了。
但如果是季含薇说的话,老爷无论如何也会多听进去几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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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府,许宅。
自从许毅豪马上风过世之后,许家的氛围跟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老爷子和许老太太像是被人抽掉了魂儿似的,成日里不是对坐相顾无言就是默默垂泪,整日里唉声叹气,满腹愁苦无处宣泄。
许夫人更是成受不了打击,直接一病不起。
许炳荣虽然也难过,但却丝毫不耽误他出去花天酒地。
只是在儿子死后,他越发变本加厉,三四天不着家都是常有的事儿。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如今简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冢,处处都被凄凉和怨气所笼罩。
为了许家能够后继有人,许老太太在许毅豪死后不久就给许炳荣张罗着添了好几房妾室。
刚开始,倒还真吸引住了许炳荣,有段时间没怎么出去鬼混。
不过家花终究没有野花香,等新鲜劲儿过去之后,他又重新开始了流连于烟花柳巷的生活。
许老太太见状便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话说得好,一精十血。
家里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娘都还没开怀,儿子有种却不往自家地里播,全都浪费在外头那些个风|尘女子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于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许炳荣东躲西藏、跟家里人斗智斗勇的戏码简直成了全城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许老太太渐渐也折腾不动了。
许老爷子更是认命地跟她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老许家素来都是单传,千顷地里一根苗儿,往上数几辈儿都没有生两个儿子的。
“你与其天天跟炳荣较劲,倒不如抽空踅摸看看谁家的孩子好,回头给炳荣过继到膝下,好歹能给他传承香火。
“不然以后等咱俩都死了,留炳荣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连个摔丧驾灵的人都没有,那才是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许老太太听了这话,生生哭了一夜,第二天顶着肿得跟烂桃儿似的眼睛,咬着牙道“过继不是小事儿,孩子的品行必须得好。
“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在同宗的远亲里头踅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年纪和其他外在条件都合适的。
“最后咱们叫上炳荣一起,跟孩子接触一下,若是真有缘分,过继一个也好。”
“虽说是给炳荣过继儿子,却也是我孙子,我自然要选个最合适的。”许老爷子一听妻子答应了,顿觉这桩心事算是落地了大半。
他四处联系宗亲族人,一连找了好几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孩子过来,却都被许老太太吹毛求疵地以各种理由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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