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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此时钱五郎已回身直奔骡车,拱手道:“姑母,那胡饼已送了。这照子我也买下来了,姑母尽管用便是。”
钱氏白得了个照子,哪儿有不高兴的,只管夸赞他:“五郎孝顺。”
钱五郎就腼腆一笑,脸也红红的。
又见林稹撩开车帘,他赶忙道:“大妹妹,那照子不过百文罢了,是我孝敬给姑母的,万望大妹妹不要推辞。”
“百文?”林稹一惊,那莲花纹的照子和她手上的大小差不多,估计成本价也就四五十文。
这才到虹县,就翻了个倍。若去了汴京,只怕更贵。
钱五郎站在骡车前,耳垂红得滴血,仰头,一双眼睛望着林稹,真挚道:“姑母要用,百文也不算什么的。”
林稹被他看得微怔,钱五郎生得秀气,双目很清澈,水润润的,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林稹见了,不免也冲他笑笑。
两人相视一笑,惹得不远处的韩旷又是一乐。
他倚在亭柱上,面带笑意,慢条斯理地用着炊饼。
边吃边看,活像是在瓦肆看杂剧。
只是看不了多久,已是雷声大作,狂风裹挟着暴雨,白练横劈过天幕。
韩旷望着茅檐上潺潺如注的雨水,敛了笑意,肃然道:“若到了半下午雨还没停,只怕今晚得在这野亭子里过夜了。”
骡车里的林稹也与他一般忧虑。
“娘,我想去骡车外瞧瞧。”林稹道。
钱氏轻声细语:“亭中有外男,你出去做甚?况且外头还有五郎在,便是有事,也自有他料理。”
林稹正色道:“娘,这是山脚的茅草亭,疾风摇动之下,顶上的茅草都得被掀走。”
“更别提风助雨势,届时山间泥流裹挟着怪石野木……轰然而下,顷刻之间,亭毁人亡。”
“我想去外头看看情况如何了?”
她这么说,钱氏也不免忧虑起来,再看看吃饱了犯困的娇姐儿。
“走罢,我与你一道下车去……娇姐儿,你在骡车上待着,不要到处走动,知道吗?”
娇姐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吃饱喝足,又有雨声助眠,困得东倒西歪。
林稹跟着钱氏下车。
刚一下车,就瞧见韩旷和两个随行护卫正在系蓑衣,解马匹。
钱五郎和两个小厮,凑在韩旷边上说话。
“怎么了?”钱氏蹙眉道。
钱五郎转身,打了个喷嚏,瓮声瓮气:“姑母,雨太大了,这位郎君怕雨水冲垮山坡,毁了亭子。就想去前头探探路,看看有没有离山远一些的人家、小庙可供借宿。”
闻言,林稹不由得看了韩旷几眼。
一个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人和她有一样的担忧,林稹心中忧虑更重。
钱氏明显也开始焦虑起来。要不要也遣人去探路?遣几个?
她咬牙吩咐:“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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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皮还厚的小娘子,实在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见她眼神坚定,一脸正气,简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光明磊落。
真真是个人才。
韩旷嘴角微翘,意味深长的看过去:“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林稹面皮微红。说到底,都是陌生人,真不能回来报信,也不好强求。
思及此处,林稹缓了神色,真心道:“万望郎君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韩旷倒被她弄的一怔,也正色道:“借小娘子吉言。”
语罢,带上两个护卫扬鞭策马,犹如离弦利箭,沿着蜿蜒的官道纵马狂奔而去。
眼见得人一走,钱氏忍不住斥林稹:“你浑说什么呢,什么叫保货物无虞?万一那些货缺斤少两,或是被雨淋湿了,难不成还得我们来赔?”
“我方才在外人面前不好说你,你也大了,越发的擅作主张。待到了京里,只管让你爹教训你。”
林稹蹙眉道:“娘,我说这话是有缘故的。那人绝不是商户,哪个商户会随意丢弃货物?分明是……”
“郎君!”
林稹和钱氏被唬了一跳,赶忙循声望去,却瞧见站在她们背后的钱五郎这会儿靠在亭柱子上。
“怎么了?”钱氏蹙眉道。
见自家姑母和大妹妹望过来,他赶忙挺直脊背,哑声道:“没什么,金砚胡嚷嚷罢了。”
“郎君方才身子都打晃,何必强撑呢!”小厮金砚委屈巴巴地扶着钱五郎。
桂妈妈也赶忙道:“娘子,小郎君淋了雨,方才又跑来跑去的出汗,冷风一吹,只怕是烧起来了。”说着,她自己也狠打了两个喷嚏。
钱氏一慌,“这、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请大夫去?”
话还没说完,钱氏陡然心惊,娇姐儿昏昏欲睡,莫不是也伤风了?
她撂下一句“你们先照顾五郎,我去看看娇姐儿。”语罢,直奔骡车而去。
钱氏一走,林稹不由得哀叹起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赶忙喊道:“桂妈妈,五郎的行囊是你收拾的,里头可有治风寒的药?”
“我没事。”钱五郎咳了两声。
桂妈妈急得团团转:“来时匆忙,娘子倒给备了些常用的平胃散、消暑圆、豆粉丸之类的。可这会儿没大夫,也不敢乱用药啊!”
“我真没事。”钱五郎倔强道。
金砚都急眼了:“郎君!你都这样了,哪里没事了?”
眼看着乱成了一锅粥,林稹当机立断道:“金砚,你扶着五郎先去后头装笼箱的骡车上挤一挤。”
“桂妈妈,你去问问娘,娇姐儿可有风寒?若没有,可否挪些笼箱去她们的骡车里,也给五郎腾出些地方来。”
“阿大,你穿上蓑衣去捡些柴火来。别管有没有发烧,一人灌两碗热水也是好的。”
哎。”众人齐齐应了。
有人肯出主意,这会儿大伙儿心里有底,也没那么慌乱了,便纷纷动起来。
乘着大家都在忙,林稹慢慢踱步到韩旷留下的马车边上。
撩开车帘,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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