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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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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九 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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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第二十九章()•()

甫一到松鹤堂,远远的,竟瞧见闰姐儿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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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娘——”闰姐儿瞧见她也来了,原本正和她冷战,这会儿竟也喜不自胜地开口唤道。

谁知林稹扫她一眼,竟客客气气地招呼了一声“闰姐儿好。”

说罢,又看了眼身旁虎视眈眈的邓妈妈和两个健妇。

闰姐儿咬着唇,串供的心思也没了。

她磨磨蹭蹭的,恨不得一步三回头,惹得邓妈妈催促道:“三娘子,老夫人并夫人、娘子,还有二位郎君,都在里头等着呢。”

闰姐儿脑子嗡的一下,心肝都在颤,她两条腿发软,颤巍巍道:“我、我……”

反倒是林稹更冷静些,笑道:“多谢邓妈妈。”

说罢,对着闰姐儿道,“走罢,祖母她们都等着呢。”

但凡叔父婶娘是个聪明人,就会死死捂住这件事。

闰姐儿最多也就是被禁足、罚抄罢了。

果不其然,待到了松鹤堂,瞧见本就稀少的女使妈妈们都被殷氏支使出去办事了。

别管是擦洗库房缺人手,还是外书房晒书需要人搬……

一整个院子,清清静静。

待邓妈妈掀开帘子,林稹一进去,瞧见祖母半合着眼坐在上首。

叔父、殷氏和林父三人均面色铁青,一旁的钱氏倒是恍恍惚惚,似乎还没从林父忽然告诉他珍娘许嫁给了宰相家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这是三堂会审啊。

林稹面不改色,一个个温声唤过去:“祖母,爹,娘,叔父,叔母……”

见她面上殊无异色,浑然不惧的样子,林淮一时惊疑,也不知她到底是傻大胆,还是真没干亏心事。

“孽障!

还不快跪下!”

林沂怒喝一声。

刚一进来的闰姐儿被吓得一僵,“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珍娘,你也跪下。”

林淮冷声道。

林稹顺势跪下,低头不语。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林沂一把从袖子里掏出个香囊来,掼在闰姐儿面前。

闰姐儿一瞧见那香囊,哪儿能不知道是事发了呢。

也是,先不说笔迹,单说院子里有杏树,住过偎雪坞的只有闰姐儿、林稹和娇姐儿三人。

再算算上京时间,傻子都知道是谁了。

“愣着做什么!

问你话呢!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写的?!”

闰姐儿心肝一颤,眼睛霎时漫上水雾,“我、我……”

“哭什么!

你还有脸哭!”

一旁的殷氏忍无可忍,“你知不知道家里还有姊妹没出嫁!

我待你有什么不好?

你要这么害我女儿!”

“采娘!”

一直在上头静悄悄看着的祖母余氏,忽然瞥了殷氏一眼。

殷氏自知失言,忍着气不说话了。

闰姐儿一听这话,也是齿冷,啜泣道:“娘,我也是你女儿,是我素日里不甚听话。

可我、我……”

闰姐儿鼓起勇气,“我不想嫁给那周家子,我与十二郎情投意合,还请爹娘成全。”

说罢,竟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周家子?

林稹听得发愣,周沉不是馥娘的未婚夫吗?

怎么突然又要闰姐儿嫁了?

莫不是叔父叔母要姊妹换嫁?

那倒怪不得闰姐儿要自己想办法了。

“那周沉自是馥娘的夫婿,何时说过要你嫁过去?”

余氏蹙眉道。

闰姐儿只低头啜泣,不说话。

倒是一旁的林沂和殷氏,满腔怒气都憋在了肚子里。

殷氏甚至有几分心虚,这事儿她不止跟林沂提过,还跟自家心腹王妈妈商量过好几回。

也不知是被哪个贱蹄子听了,泄露了出去!

奈何满堂目光都落在他们夫妻俩身上。

殷氏暗恨,憋着气,咬牙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胡话?

谁要将你嫁给周沉?”

闰姐儿自然不会说这是刘妈妈,周折辗转,费尽心思探听来的,只哀声道:“或许是我听岔了。

只是爹,娘,我与十二郎锦书相托,已生情意,还望爹娘成全。”

她不提十二郎还好,她一提,林沂一股邪火往上蹿,疾言厉色道:“什么十二郎!

哪儿来的十二郎!

狗屁的锦书相托!

和你传信的是韩四!

已讨了浑家,孩子两岁大的韩四郎!”

闰姐儿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两只眼睛瞬间几乎失去了焦距,虚虚的望着前方,眼泪一颗颗涌出来。

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睁着眼睛,泪如雨下,仰头望着面色狰狞铁青的父亲,哀哀哽咽:“爹,爹,你胡说什么,爹,我、我不是,十二、十二郎不会……”

到底是亲女儿,见了她这样,林沂哪儿有不心酸的,只闷声闷气道:“韩安停上午带着韩四郎一块儿过来负荆请罪。

此事断不会有错的。”

“不是!

不是!”

闰姐儿喃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膝行数步,上前扯住林沂袖子,“爹,不是的,你骗我,你再去问一问,弄错了,或许是弄错了。”

林稹见了都觉得心酸。

更别提她亲生父亲了。

“那韩四郎亲口承认的,不会错的。”

林沂缓了神色,眼睛里也有些涩意。

上首的余氏见状,叹息一声,便打圆场道:“是韩四郎欺人在先,闰姐儿也是被骗了。”

事发之后,林沂又是气、又是怨。

可这会儿气过了,怨过了,再瞧见女儿这副样子,哪儿有不心疼的?

林沂便也就坡下驴,板起脸训诫道:“你的婚事自有爹娘给你做主,哪儿要你操心,臊也不臊?”

“再说了,那韩十二郎是珍娘的未婚夫婿,论理是你姐夫,你焉能与他往来?”

一听叔父这话,林稹便松了口气。

这几句话说的语气缓和。

但凡闰姐儿肯点头认个错,再禁足抄书一番,此事也就结束了。

谁知闰姐儿今日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满腹愤怒、委屈,心火烧的正旺,只啜泣着,不管不顾道:“什么姐夫!

是珍娘自己说要退婚的,若不是她鼓动我,我焉能被骗?!”

林稹一时目瞪口呆。

满堂目光都落在林稹身上。

林淮做父亲的,忍着气骂道:“珍娘,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稹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索性直言道:“我知道此事时闰姐儿与那韩四书信往来已有月余,非是我鼓动的。”

“至于退婚一事,彼时误以为那人是韩十二,他与闰姐儿……”

林稹将“有了情意”四个字含糊过去,“我退婚,难道不应该吗?”

林淮面色稍缓,心道果然是误会一场。

一旁的林沂忍无可忍,额间青筋暴起,对着闰姐儿骂道:“你自己写的信!

是珍娘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写的吗?!

半分担当都没有!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

闰姐儿唇已咬得血痕斑斑,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

林淮赶忙劝道,“二弟你也消消气。”

殷氏更是被吓得赶忙给自家丈夫抚着背顺气。

“只是话又说回来……”

林稹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直视林淮,“爹,我细细想来,我和那韩十二郎恐怕不甚合适。”

林淮心里的怒气一层层往上冒,只忍着气道:“你莫不是也……

?”

情郎两个字他都问不出口。

“自然不是。”

林稹正色道,“我才来汴京几天?

连路都不甚认识呢。”

林淮听得心火稍缓,“那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不想嫁给韩十二郎。”

林稹道。

林淮蹙眉:“你可是因为闰姐儿的事误会了?

实则那韩十二郎颇为无辜。”

“不是。”

林稹摇头,诚恳道,“不论有没有闰姐儿的事,我都不想嫁。”

林淮脸色一沉:“你已十六了,该晓事了。

这桩婚事是父亲在世时定下的,断不是你能改的。”

“既是如此,爹爹,可否容我问几句话?”

林淮蹙眉:“你要问什么?”

林稹仰头,清润润的眼睛注视着他,“敢问爹爹,那诱骗了闰姐儿的韩四与韩十二是何关系?”

林淮微愣,沉默。

“爹爹不说话,可见他们多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或是关系颇好的堂兄弟。”

林淮无奈,“是同胞兄弟。”

“好。”

林稹点头,“那爹爹可曾见过那韩十二郎?

知道他人品、才华如何?”

十几年没见了,林淮哪儿知道韩十二的人品、才华,只好摇摇头。

“除此之外,爹爹,韩家高门显贵,我家可堪与他相配?”

一旁的林沂当即喝道:“珍娘这是什么话!

你是殿中侍御史的侄女,性情品貌样样都好,如何配不得他宰相家?!”

林稹听了,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只是照旧摇头道:“爹爹知道我的意思。”

她是殿中侍御史的侄女,又不是殿中侍御史的女儿。

她的父亲,尚无功名。

父亲林淮双目通红,心中也是大恸。

三四十岁的人了,被女儿指着鼻子说,你没有功名。

霎时,羞惭、愧疚,反复不断,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面皮。

“珍娘,不要逼凌你父亲!”

余氏制止道,“大郎没有功名,盖因当年头一次科举时大病一场,运气不好。

后来为了照料我和他老子,跟去湖州,又被他爹拘着,不许掺和官场,非是他不求上进。”

“祖母。”

林稹自己眼眶也有些发红,“我哪儿敢逼凌父亲?”

“我三岁那年被门槛绊倒,跌了一跤,大哭不止,祖父哄好我,又笑话我自小就是个夜哭郎。”

“说我刚满月那会儿,舟车劳顿生了病,成宿成宿的哭,爹爹彻夜不眠的抱着我哄,如此过了几个月才好,爹爹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林稹说着这里,已有些泪眼朦胧:“我心里都记得。”

林淮听了,只管把头撇到一边去,掩住了略红的双目。

“我今日这番话也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不过是觉得我和那韩十二实在不相配。”

林稹压着泪意道:“他自己高矮胖瘦,人品如何一概不知,偏还有个品行不端的兄长。”

“敢问祖母,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且如此?

若他也品行不端,我该怎么办?”

“加之他家高门显贵,我家寒门素户。

嫁过去了,只怕任他欺凌,届时多少苦水都得往肚子里咽。”

林稹哑着嗓子,泪眼朦胧,郑重叩首,“还请祖母垂怜,为我退婚罢。”

满堂寂寂无声,众人皆沉默。

她生得稚弱,又素来坚韧,这会儿骤然落下泪来,几个长辈瞧见了,哪儿有不心疼的道理。

林淮自己也有些心软,嘴上却道:“珍娘,此事是父亲定下的,不容更改。”

林稹一颗心直直的往下跌——

“只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林淮叹息道,“韩家的意思是明年五月成婚,依我看,此事且拖一拖。”

“待今年九月,大比过后有空了,我便将他唤来府上,考校一番。”

林沂也点头。

闰姐儿这事儿一闹出来,他自觉对不住林稹,这会儿也赞同道:“珍娘,你也莫要忧虑,韩相公为人刚肃,绝不会放纵子孙。

韩十二品行多半还是好的。”

实际上,就连韩四这事儿,若是放在哪个歌姬名妓上,也不过一句年少风流罢了。

是以林淮和林沂都不甚在意对方在女色上的行为如何,反倒更在乎韩十二才华如何,能不能读书做官,顶门立户。

“届时叔父自会为你把关。”

林沂允诺道。

林稹心突突的跳,相公家的子弟,才华纵使不说中个进士,多半也是饱读诗书的。

到时候父亲和叔父多半是满意的。

这桩婚事只怕是退不成了。

“好了。”

余氏见已商量定了,便出声道,“珍娘,你知道了闰姐儿的事却不来禀报长辈,擅自做主,罚抄一遍《孝经》。”

林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垂首道:“是,祖母。”

“至于闰姐儿……”

余氏瞧着神思恍惚,只泪珠子扑簌簌往下落的闰姐儿,一时也是叹气,“过些日子家里要办寿宴,闰姐儿抄十遍《金刚经》,要字体端正,不得有脏污,就当替我祈福了。”

十遍金刚经,足有五万来字,从早抄到晚,纵使没有一张废稿,也得抄一个月。

这就等于变相禁足加罚抄。

林沂点了点头,独殷氏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成麻花了,她的馥娘、窈娘差点被害了,十遍哪儿够!

“闰姐儿!”

眼看着闰姐儿没反应,林沂火气又涌上来。

闰姐儿被唬得回过神来,落着泪,茫茫然的点头。

“好了,别跪着了,都起来罢。”

余氏道。

林稹起身,心里一片寒凉。

这桩婚事涉及两家长辈,她,韩十二,闰姐儿等人。

闰姐儿这条路走不通了,今日尝试的顺势哀求长辈也不行,难道真的要从韩十二入手吗?

第三十章第三十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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