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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六章
入目是四四方方的厢房,很是简陋,唯一榻、一桌而已。
韩旷正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啜饮茶水。
“十二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稹笑盈盈招呼道。
猝不及防一声“十二哥”,韩旷硬是被呛了一下。
难得能见到韩旷一时失措的样子,林稹心里直乐,面上还要故作忧心:“十二哥,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杯茶水都要被呛啊?”
说着,就往里走,还嘀咕,“是不是手心的伤还没好?
叫你读书不认真!
挨打了罢?”
韩旷简直要被气笑,又见她眼角眉梢都透着点得意的笑,不免觉得心里微痒。
他轻咳一声,慢悠悠道:“还说呢,要不是为了你……”
他突然顿住。
林稹咬牙,故意的吧?
果然,小沙弥好奇地从林稹身后探出脑袋来。
为了你——然后呢?
怎么不说了?
对上韩旷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免有些遗憾自己听不全,又想起这位郎君给的金豆子,赶忙口诵佛号:“二位施主,贫僧告退。”
小沙弥一走,室内静悄悄的。
站在韩旷身侧的成安机灵离开,又瞥了枣花好几眼,这女使好没眼色,还不走?
“娘子——”
“没事,你先退下罢,就在门外等我。”
林稹道。
枣花应了一声,顺势退下。
室内并不昏暗,关了门,小轩窗却大开着,有明晃晃的阳光透进来。
韩旷半身被阳光笼罩,懒洋洋谑道:“二妹妹且坐。”
林稹顺势坐在他对面:“我可没有一个十二郎做哥哥。”
“我却有个二娘子做浑家。”
林稹很想“呸”他一声,但一想是自己先挑的事,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一鼓胀的香囊,放在桌上。
她将香囊往韩旷的方向推了推,郑重道:“前些日子郎君送过来的钱都在这里了,无功不受禄,如今尽数退回。”
韩旷也不拿,只是轻描淡写道:”还是先放着罢,保不齐一会儿小娘子就肯收下了。”
“哦?”
林稹挑眉,“郎君这是不愿退婚了?”
“不错。”
韩旷点头,慢条斯理道:“小娘子今日约我见面是为了退婚,而我答应见面恰恰是为了说服小娘子,不要退婚。”
林稹稍显沉默,半晌,她忽坐直了脊背,笑着,带一点警惕:“郎君要如何说服我?”
原来她防备人的时候,肩背会绷直,嘴角会微微上扬,是想装出一点无害的样子,好迷惑对手吗?
韩旷无端端的走神。
”郎君?”
林稹蹙眉,唤道。
韩旷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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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运便是风势,逆风顺风皆非人力所能定,偏有人靠着才干,顺风时趁势,逆风时斩浪,天长日久,操弄的船只便越发豪阔起来。”
“眨眼三十年后,龙舸成蓬船,小舟作巨舰。”
韩旷笑问道:“如此作比,小娘子你说家世背景重要不重要?”
“当为三者之末。”
林稹肃然道。
韩旷又笑道:”既是最不重要,小娘子又为何觉得我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
林稹轻笑:“至少可以让郎君初入仕途时的船只更豪阔些。”
韩旷一乐,正色道:“原来是我韩家的船还不够阔气?”
林稹摇头:“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韩旷就笑:“烈火烹油只怕不行。”
林稹抿唇,一时沉默。
人家都说了,韩家的背景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他再娶一位高门贵女增光添彩,唯恐势力太大,反惹祸事。
“郎君觉得林家是最好的选择吗?”
林稹还想挣扎一下,“纵使不娶高门贵女,比林家稍好一些的富户或是清流,不也很好吗?”
“的确。”
韩旷也正色道,“偏偏我与林家有了婚约。”
林家有婚约,韩家退婚还有嫌贫爱富,败坏名声的风险。
而其他人家又只比林家稍好一些。
好出的那一点,根本不足以让韩家担上嫌贫爱富的名头。
两相一比,不如林家。
于是林稹默然以对。
站在韩旷的立场上,他的最佳选择是不退婚。
既然如此,林稹又有什么权利,要求韩旷放弃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她?
如果无法说服韩旷这边,难道转头从自家长辈入手?
可已经尝试过了,行不通。
条条路都走绝了。
难道真的要跟韩旷成婚吗?
林稹颇有几分气闷,抿唇,绞尽脑汁,想破局。
见她默然不语,韩旷便知道,她或许有几分动摇,或许还在想办法。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正该乘胜追击。
“斗胆敢问小娘子,若我能解小娘子心中忧虑,小娘子是否愿意继续这桩婚事?”
林稹微愣。
这话的意思是……
既然没办法,非得成婚了,韩旷似乎愿意做出某些保证或者行动?
林稹不动声色道:“郎君请讲。”
韩旷缓缓道:“我记得上回我们谈及退婚,小娘子给我的其中一个理由是想找个好拿捏的夫婿?”
林稹轻轻咳嗽一声,将嫁人说成“拿捏”夫婿,如此直白,似有些不好意思。
韩旷只觉她的羞恼颇为有趣,含笑道:“小娘子不必羞臊,说到底,不过是想保住自己,本也是人之常情。”
韩旷不懂什么叫安全感,但他在野亭初遇的那会儿就知道,这位小娘子处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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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稹微愣,注视着韩旷清俊的眉眼,稍有些异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些……
只是——
林稹沉默片刻,到底摇摇头:“郎君允诺的再好,也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罢了。
我只知道靠山山倒,靠河河干。”
韩旷并不反对,甚至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小娘子不信我是应该的,待你我成了婚,且看来日便是。”
她自有她的铁石心肠,我也有我的柔情蜜意。
婚后也不过是坚冰对热炭,看谁消磨谁?
他这话说得很是周到,并没有巧言令色,反倒是叫她看他日后举止行动,林稹听得此言,一时间竟也有几分动容。
只是……
也不过动容一瞬罢了。
“郎君要我观来日?
轻飘飘一句话,这便是‘解我忧虑’?”
林稹轻笑道。
假如婚事真的退不掉了,最后还是和韩旷成了婚,韩旷给出的行动或者允诺又是什么呢?
见她来试探,甚至主动发问。
韩旷便知道她已有了几分妥协之意。
他眉眼灼灼,含笑道:“上回我们谈及退婚,小娘子除了说要找个好拿捏的,还说韩家家大业大,人多是非多,小娘子不耐烦处理韩家的事?”
“是。”
林稹蹙眉道,“这与郎君说的‘来日’有何关系?”
“自然有。
小娘子有没有想过婚后随我一道外放?”
林稹愣住。
她当然思考过。
外放避开了许多问题,她唯一需要忧虑的就是韩旷本人。
但有一个问题——
“你拿什么保证,婚后一定会带着我外放?
若有人要我在家侍奉长辈呢?”
这可太正常了,夫婿远行,妻子便在家孝顺父母,奉养长辈。
而她的公婆假如对她不满意,只这一招就能把林稹治死,届时韩旷潇洒走人,留她一个在韩家,岂非坐蜡?
“我不能保证。”
韩旷心平气和道,“只是我家中已成婚的兄长,若有外放的,都是带着自家妻儿去的。”
林稹一怔。
这列举的现实情况可比韩旷说什么保证都有用。
“每一个都是?”
林稹确认道。
韩旷想了想,“是。”
林稹注视着韩旷,眨眨眼,脑子转的飞快。
退婚对韩旷、对韩家没有任何好处,只怕婚事真的退不成了。
既然最后还是要成婚,韩旷允诺外放就能顺利避开大量的亲戚杂事。
唯一的问题是——
“你总不能一辈子外放罢?”
总有回京的那一日,回京后照样要面对复杂的家人。
见她来追问,韩旷越发高兴,知道事已至此,她已然妥协,愿意成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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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不过是拉锯、谈条件而已。
“我若说我会护着你,小娘子也不信我。”
韩旷笑,“所以嘛,不过是赌而已。”
林稹微怔,神色也复杂起来。
是啊,婚姻本就是赌。
“小娘子与任何人成婚,都是在赌对方的人品、家风。
偏偏小娘子身侧并没有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
也就是说,任何男子,对于小娘子而言,都是陌生人。”
韩旷缓缓道:“我与小娘子尚还有两面之缘,另有野亭同避风雨的情分。”
“算起来,在我身上下赌注,总比旁人强些。”
说着,韩旷伸手,只将桌上鼓胀的香囊推到桌子中央。
林稹默然以对。
她望向韩旷——
夏日高晴,有熏风阵阵,拨开浓翠深绿,拂过檀色小轩窗,送来灿灿金光。
少年人静坐在光影中,眉眼清俊,抿着唇,灼灼地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他在紧张——林稹忽然意识到。
四目相对间,林稹笑了笑。
韩旷瞬间握紧了手里的茶盏。
林稹昂首,伸手,取过香囊,放于袖中,轻声道——
“走了。”
说罢,起身往外走。
只是走了几步,听见韩旷猝然发出的笑声。
注视着林稹离去的背影,韩旷畅快大笑,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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