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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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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林稹老实坐在屏风后,只能听见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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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林稹老实坐在屏风后,只能听见外头

第二天,艳阳高照。

林稹老实坐在屏风后,只能听见外头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咯吱——”有人推门进来。

“林御史。”顾元修拱手道。

林稹琢磨了一下,这声音还蛮好听的,低沉,但不沙哑,挺亮堂的。

可惜了,屏风是特意加厚的,什么也看不见。

林稹稍等了一会儿,略过叔父和这位顾元修的寒暄,又听得两人闲谈经史文章。

“我看你送来的文章里策论多,诗赋少,可是更偏好策论?”林沂问道。

林稹并没听见回答,这才意识到顾元修似乎沉默了一下。

林稹顿时来了兴趣,不过是问问喜欢诗赋还是策论,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为何如此沉默?

她竖起耳朵听着。

“私心里无甚偏好。”顾元修拱手作揖道。

“只是如今朝堂上策论与诗赋之争正烈。某以为,将来策论的比重会越来越高,直到彻底压过诗赋,这才多加练习。”

林稹微怔,这才想起,前朝以诗赋选士,本朝承接而下,太祖太宗那会儿自然看重诗赋,可伴随着时代的发展,将来策论,不,策论的根基是经义,会彻底挤兑死诗赋。

而此刻,作为承前启后的节点,取士到底是更看重诗赋,还是更看重策论,成为了朝堂争执的焦点。

这位顾元修眼力很好嘛。

林稹越发有兴趣了,静静听着。

“哦?”林沂拈须,不动声色道,“策论时文写来写去,终归是经义范畴,逃不脱礼乐刑政,兵戎赋舆,岁时灾祥,吏治得失十六个字,所以可以提前准备,甚至还有策括可以套用。”

“诗赋就不同,若作得好,如羚羊挂角,无半分凑泊痕迹,似天公借笔,书成时惊风泣神。如此一来,方可看出才气。”

“故世人多支持诗赋取士,你又为何认为策论更重要?”

顾元修拱手笑道:“一家之言罢了,且博侍御史一笑。”

林稹略过这句客气话,听顾元修道:“侍御史方才也说了,策论包括了礼乐刑政,兵戎赋舆等等,说到底,都是实学。诗赋作的再好,也是浮华务虚。”

“取士要的是经世治国的学问,而不是谁的才气高,诗词好。”

他甚至毫不客气道:“国朝积弊颇多,再以诗赋取士,于国无益。”

对顾元修的冒犯和指摘,林沂倒不以为意,年轻人一点血气都没有,还叫年轻人吗?

他反倒颇为赞赏顾元修的勇气和眼界,“你说得有理,朝中早已有相公提过,当加大策论比重,不得再以诗赋定去留。”

这就是透露了些消息给他。

顾元修却摇头道:“如今不过逐步加大策论比重,却远远没到以策论定去留的地步。”

“但剖开策论,本质终究是经史。若更进一步,只怕将来经义要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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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子、大伯哥……总之是婆家的男性亲属,调戏阿陈。

见顾元修没细问,林沂轻咳一声,继续道,“陈三怒极,便将女儿藏匿在家,后将阿陈嫁给刘百。阿陈公爹孙大状告官府,言及一女两嫁,要求将阿陈返还给他家,并由陈三赔偿损失。()•(o)”

案情简单、清楚,关键是阿陈的去向该怎么判?到底是判她回前婆家,还是后嫁的夫家。

林稹竖起耳朵听,只听得顾元修略作沉吟道:“官府当责令官牙,速速为阿陈另择夫婿,为其发嫁。⒇(五$六二)_[(.)]⒇()•(o)”

林沂微怔,阿陈是肯定不能继续嫁给后夫刘百的,否则大家岂不都视刑统于无物?只要坐实了,不论男女,个个都能两嫁两娶了?

关键是……

林沂蹙眉问道;“按律,许嫁女,已投婚书及有私约者,杖六十;更许他人者,杖一百;已成者徒一年,女追回前夫。”

“也就是说,按律,阿陈是要返还前婆家孙家的。你为何要判阿陈另择夫婿?”

林沂说完,林稹也颇为好奇地听着。

“自然不能回。”顾元修摇头道,“阿陈说有孙家人戏谑她,或许是阿陈诬告,或许确有其事。可这是一家之言,无法查证,只能略过。”

“奈何经此一事,加之又有了这桩官司,阿陈势必不能留在孙家,否则恐有上吊投水之危。”

林稹忍不住嘴角微翘,顾元修不仅谙熟人性,心里还颇存了几分善念。

林沂也很是满意:“法理不外乎人情。人命的确不能轻率。”

“的确。”顾元修点头称是。

林沂看顾元修已是颇为满意,连问起第三个案子时,都带着笑:“第三个是桩争产案。”

“赵阿大与蔡氏成婚,育有一女赵百六娘,后蔡氏身故,赵阿大另娶阿柳。阿柳乃寡妇,带前夫子嗣住进了刘家。与此同时,赵百六娘招赘陈应龙。”

好复杂的家庭关系,父亲有一女,又续娶,继室带了个儿子来,父亲的亲女招赘。

顾元修大略一猜就知道,多半是继室母亲、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亲女儿、赘婿四人争夺家业。

“赵阿大为女儿招赘后病重,临死前立下嘱托,将家中产业一并交付给女儿赵百六娘,并要女儿供养继母阿柳终生。”

站在赵阿大的立场上,已是极尽所能了。顾元修点头以示赞同。

“然则赵阿大生前曾将一块田地佃给了佃农王六。赵阿大死后,赵百六娘整理产业,发现了这块田地,要求赎回,不再佃给王六。”

“王六却宣称,这块田地初时是佃来的,但赵阿大生前早就断卖给了他。”

顾元修轻声笑了笑,多半是佃农王六起了意,要占据田产。

这样的事很正常,孤儿寡母,谁都想咬一口。

“紧接着……”林沂端了茶水啜饮一口,心道侄女这案情编得实在长了些。

“佃农王六拿出了典契、卖契,典契上只有赵阿大署名,卖契上却有赵阿大和阿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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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署名。也就是说,赵阿大生前和阿柳一同,将田地断卖给了王六。()•()”

“然则赵百六娘和陈应龙夫妇不认,数次上诉,敢问顾小郎君,该怎么判?⒅()_[(.)]⒅()•(o)”

顾元修笑道:“倒也好判,首要的就是判断典契、卖契真假。当索取赵阿大旧日书信笔迹做对比,再寻几家书铺当厅查验。”

这本就是常理,林沂道:“典契是真的,卖契上的’赵阿大’三字为假,’阿柳’两字为真。”

顾元修笑道:“也就是说,赵阿大的确将田地佃给了王六耕种,但不曾断卖。而是王六伙同阿柳伪造了卖契。”

“如此一来,依律判决即可。”

林沂就问道:“要怎么判?”

“一个个来,先判阿柳盗卖家产之罪。”

林沂就笑:“阿柳为何会是盗卖家产?她辩称,她夫婿早亡,又是做母亲的,代夫婿、女儿断卖家产,何错之有?”

顾元修立时反问道:“赵阿大生前立了嘱托,将家产尽数交于女儿赵百六娘之手。既然如此,阿柳怎可代女卖产?”

“第一,户绝财产分给在室内诸女,而归宗女减半。也就是说,赵阿大已是户绝,按律,其财产应当尽数交托给赵百六娘。”

“第二,诸财产无承分人,顾遗嘱分内外缌麻以上亲者,听自陈,官给公凭。赵阿大既立了遗嘱,赵百六娘又是缌麻之内的至亲,官府应当听从遗嘱,给予承认。”

“第三,诸寡妇无子嗣,擅典卖田宅者杖一百,业还主,牙保知情同罪。”

顾元修说完,总结道:“以上三条律,哪条阿柳都没权力代女卖产。”

林稹轻笑,顾元修愿意承认孤女的合法继承,并没有认为阿柳做母亲,有权支配继女。

看来不是个愚孝的。

林稹颇为满意。

“既然如此,照你这么说,阿柳应当杖责一百?”

顾元修摇头:“阿柳想来年岁颇大,受一半即可。此外,既然赵阿大生前嘱托将财产交付给赵百六娘,却又叮嘱她供养阿柳至终老,赵百六娘亦当履行后一条。”

林稹微愣,复又笑了笑。应当的,既然要遵照遗嘱,哪儿有遵守一半的?

“不错。”林沂点头道,“如此一来,赵百六娘夫妇的田产保住了,阿柳受到了惩戒,终生也有了依靠。那么佃农王六呢?”

“当杖一百。”顾元修道。

“伪造契约、欺瞒官府,应该的。”林沂又道,“如此便好了吗?”

“自然不是。”顾元修笑了笑,“一来佃农伺候养护田地有功,二来数年过去田价飙涨。三来同乡情谊割舍不断,四来若不叫王六得利,赵百六娘是孤女,恐再生事端。”

“故而赵百六娘若要赎回田地,万不能以典契上的价格赎回,需以市价赎回。”

林稹听了都忍不住嘴角微翘,这是法理、人情、利益都兼顾到了。

林沂实在越发满意,忍不住夸道:“判得很是不错。”

顾元修倒难得一愣,复又笑了笑,拱手道:“林御史谬赞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天色稍晚,林沂这才送走顾元修。

他一走,林沂即刻笑问道:“珍娘,如何?”

【作者有话说】

1关于策论和诗赋之争,宋代作为承前启后的一个朝代,的确有策论和诗赋之争,再后来又演变成诗赋和经义之争。

参考书目:《宋代科举与文学》、《诗人玉屑》

2关于本章三起案件和律条,都出自《名公书判清明集》,有改编杂糅。

70·第70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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