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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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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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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韩旷跪了一会儿,直至觉察到膝盖处微有麻痹刺骨之态……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四周雪意渐浓,透过阴晦的乌云,还能瞧见几缕稀寥阳光。

韩旷一估时辰,约莫过去了半刻钟。

他静默一瞬,起身,拂落肩上薄雪。

“我叫你起来了?”韩蕴从窗户里望出来,竟瞧见韩旷自己站了起来,神色冰冷地问他,“十二郎竟学会忤逆长辈了。”

“岂敢违逆长辈?”韩旷慢条斯理地拱手作揖,恭顺道:“不过是小杖受,大杖走罢了。”

韩蕴简直被气笑,做老子的仓惶无状、口舌笨拙,做儿子的倒胆大包天,巧言善辩。

他冷声道:“叫你醒醒神而已,如何算得上‘大杖’?”

韩旷很是谦恭地解释:“启禀祖父,若是往日,自然算不上。”

“只是二月省试在即,若受寒过甚,恐膝盖受损,行动不便,再染了风寒,耽搁省试。”

“原来你还在乎前程?”韩蕴淡淡一句,满是讥讽。

“寒窗苦读十几年,如何不在乎?”韩旷恭声道。

韩蕴几乎要压抑不住怒气,想问他既在乎前程,又何必拿自己的前程算计?

奈何仆婢在侧。

事涉皇亲宗室,哪儿好叫旁人知道?

他看了眼老仆:“去院门守着。”

老苍头会意,缓缓步出门外,路过韩旷时客气一礼,自去院门处守着,不叫旁人靠近打扰。

于是本就清静的外书房,只剩下纷扬的大雪和祖孙两人。

“进来。”韩蕴冷声道。

韩旷进去,阖上门,恭顺作揖:“祖父有何吩咐?”

“知不知道我找你是何事?”

韩旷垂眸,摇头道:“还请祖父明示。”

韩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方才你爹来了一趟,说外头到处都在传,韩解元在七宝会上偶遇一宗室女,倾心不已,要尚主。”

韩旷就“哦”了一声,点评:“汴京城里的流言越发无稽了。”

韩蕴嗤笑,又缓声问道:“我看你浑不惊讶,莫不是听过这消息?还是说……”

他忽然压低声音,急促、森冷——

“此事是你所为?”

韩旷承受着祖父刮骨钢刀一样的目光,态度也只是平静。

他甚至还有点好奇:“祖父为何会认为是孙儿呢?”

“浑水一摊,我不看水里有谁,只看谁受益了。”

眼看着没问出来,韩蕴意味深长道:“谁受益,谁就是主谋。”

韩旷面不改色:“这流言说孙儿要尚主。一旦尚主,这辈子都登不进东西二府,又怎会受益?”

韩蕴定定瞧着他,见他神色如常,实在瞧不出什么,也不失望。

只是冷声道:“十二郎,你知道我第一次听你爹说这事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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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旷倒也不着急。

祖父说,还是他提出来,都是一样的。

韩旷缓缓道:“若是能赶在这流言出来前定亲,倒好了。”

韩蕴嗤笑,讥讽道:“这就图穷匕见了?只可惜,人回不到过去,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韩旷摇摇头,正色道:“孙儿正要提此事。”

“哦?”韩蕴拉长了声音,“看来你是有主意了。”

韩旷并不在意,他只是低头,恭顺道:“算不上什么主意,不过是对外推说韩解元早有婚约。”

“你的婚约早就取消了。”韩蕴不疾不徐道。

“正想请祖父拜访林家,为孙儿再提一次亲。”韩旷作揖。

韩蕴问他:“是恳请还是逼凌?”

“自然是恳请。”

“既然是恳请,恕我不能答应。”韩蕴冷笑一声:“你祖父人虽老,还要脸。”

韩旷恭顺道:“素来听闻能忍胯下之辱为人称赞,不曾听闻为脸面意气用事为人称赞的。”

“是这个理儿。”韩蕴淡淡道,“只可惜你祖父我不愿意丢这个脸。”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笑道:“与其丢人现眼,倒不如叫你尚主算了。”

“毕竟旁人不敢做的,你韩十二敢做。”

“既然如此,旁人不敢尚主,想来你韩十二也是敢的了。”

韩旷不疾不徐地纠正道:“祖父说笑了,不是孙儿不能尚主,而是韩家儿郎都不能尚主。”

“哦?这又是怎么说?”韩蕴冷下脸来。

韩旷面不改色:“流言才刚刚传开,有心人自会添加、演变。”

“只恐要不了多久,性子软和些的藩王妃会上门为女儿说亲。心狠些的,便入宫向太后告状,只说自家女儿七宝会上与韩家子一见钟情,恳请太后赐婚。”

韩旷总结道:“事涉夺嫡之争,韩家不能卷进去。”

韩蕴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他直直注视着韩旷,眼底森冷如刀。

这就是此计的毒辣之处了。不算纯粹的阴谋,而是算尽人心的阳谋。

谁都知道这流言不对劲,可那又如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想在这滩浑水里摸到鱼。

全看谁的本事大了。

韩蕴心知肚明,他忍不住赞赏,又忍不住怒气,平复良久,声音却格外冷淡:“话虽如此,只是这些都尚未发生,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

“怎么能算臆测呢?”韩旷轻笑:“祖父总爱说笑。”

“昔年有甲、乙二人。出了差错,甲总能力挽狂澜,于是声高名大。乙做事从不出差错,所以也显得平平无奇。”

“敢问祖父,这两人,谁能耐高,谁能耐低?”

韩蕴冷声道:“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不错。”韩旷恭顺道,“甲能挽天倾,自然是个人物。”

“乙见微知著,每有危机的苗头,都能早早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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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乙从无赫赫之功。可能洞若观火,知道防微杜渐,当然是个英豪。”

“旷斗胆,敢问祖父,私心里更喜欢甲还是乙?”

韩蕴闭了闭眼,已知道韩旷要说什么了。

果然,见他不答,韩旷笑道:“想来祖父会更欣赏乙罢。”

“因为祖父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韩蕴猛地睁眼,神色不免含怒,谁许你肆意点评长辈!

韩旷面不改色,低着头,恭顺站着,只是一句一句,温和有礼地吐露。

“两个月前,祖父说我过于看重林小娘子,偏她生母不省心,将来必生祸事,故而取消了婚事。”

“今日我以韩家子尚主,将来恐卷进夺嫡之争为由,恳请祖父,重提和林家婚事。”

韩旷抬起头,韩蕴也在看他,眼带怒意,苍老却不失精光。

四目相对间,韩旷笑了笑,眼中神光湛湛,毫不退让的撞上韩蕴的目光——

“祖父,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都是防微杜渐啊。”

话音刚落,整个外书房沉默到令人窒息。

韩蕴忽然就明白了,韩旷能想出许多种办法,为何要挑这一种?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好!好!好!”韩蕴大声赞叹。

又怒极反笑,“我韩载崇有你这个孙子,当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祖父谬赞了。”韩旷没了方才的桀骜,又恭顺作揖。

“算不得谬赞,你当得起。”韩蕴半是赞叹,半是讥讽。

复又定定看着韩旷,问道:“你既然要我去林家提亲,那我也有一问,可愿答否?”

韩旷一愣,“祖父尽管问便是。”

韩蕴缓缓道:“我依稀记得,当日你要我将邹泰然调去梓州,逼他度田。彼时我问你这么做可有私心,你说——公私两便。”

“如今你既执意要娶林小娘子,这倒也没什么,可儿女私情也是私,所以我得问个明白。”

韩旷难免怔住,垂下眼睑,默然不语。

他已知道祖父要问他什么了。

果然——

“若有一日,公心和私心冲突,哪个更重要?”

韩蕴老迈,目光却依旧冷厉锋锐,一寸一寸,剐过韩旷的肌骨脏腑——

韩旷深呼吸一口气,作揖道:“当以公心为上。”

“好!”韩蕴猝然起身,“我这就为你去林家提亲。”

老迈的韩蕴注视着年轻的韩旷。

他沉声道,“只盼你记住今日所言。”

90·第90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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