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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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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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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爷爷瘫痪在床上。听婆婆讲,爷爷进城後,住在医院旁边称为「汪家院」的别墅,汪家院大概是解放前一个汪姓大地主的院子。文革中,被红卫兵批斗,後来就中风瘫痪,汪家院也住不了了,爸爸就把爷爷接到沙井一起住。听爸爸讲,爷爷其实非常谨慎小心,开会时只顾cH0U叶子烟,从不发言,但作为县里的头号名医,依然没有逃脱批斗,父亲小心起见,烧掉了爷爷写的所有诗词、文章,他觉得很可惜,但很无奈。文革后,逢年过节,县里的领导都会组队来家里看望爷爷,那是从小就知道的家族荣耀的一刻。爸爸这一家的亲戚大都还在农村,他们进城,往往都要到家里来坐坐,就要接待一下,人来得多了,妈妈肯定心里不快,妈妈这家虽然在城里,但是好多没有正当工作,有的在一些厂矿的「大集T」中——「大集T」大概是一种临时工,工资低,没有保障。有的就是没有工作,长年在家,爸爸妈妈经常出去找关系,托人帮忙。所以,各种矛盾很多,婆婆和妈妈有时也为家务事、伙食费吵架。家里的伙食费由婆婆掌握,每天买菜由婆婆负责,山丰直到初中个子都很矮,妈妈就觉得婆婆没有用好伙食费,家里吃得太差了,她们为此吵过。有时涂家老湾来了亲戚,山丰妈不高兴,就把桌上的好菜藏起来,等农村亲戚走了,拿出来给孩子们吃。那时农村相b城里,差距很大,从穿着明显能够看出来,b如鞋,城里人一般有布鞋、塑料鞋,甚至皮鞋,农村人,只有草鞋,还有很多不穿鞋,所谓「赤脚」。有人来山丰家,如果爸爸觉得要好好招待,就会叮嘱山丰妈,菜里或者面条里多放点猪油,特别珍贵的客人,会加一个荷包蛋。有时来了父母特别想接待的人,但是时间特别紧,爸爸就让妈妈去煮两个荷包蛋,加上白糖,就是很隆重的礼遇了。

爷爷去世时,山丰九岁,1980年的春节期间,小时候经历过的唯一的大场面,全家去了涂家老湾,爷爷的儿孙辈都回来了,加上那些本来就留在老家的人,大约有10户人家,好几十口人,大人们忙着做法事,小孩们难得有机会凑得这麽齐,屋里屋外、房前房後、波上坡下、田间地头、竹林山野,跑了个遍,骑牛追狗,喂J喂鸭,分外开心。爷爷棺木放在大厅,大人们请了法师,日夜诵经,也轮流守灵,轮流伏下痛哭,孩子不懂这些,路过时,好奇地多看几眼。最好奇的莫过那些专事「哭丧」的人,以nVX为主,她们前一秒还在正常言谈,伏下那一刻,马上嚎啕大哭、呼天抢地、泪如泉涌,情绪激烈,需要同伴上前拉住抚慰,当听到大人过去提醒时间到了,她们立刻起身,云销雨霁,脸上不留痕迹,宛如刚才的事没有发生。那个年头,难得有r0U吃,爷爷葬礼的另一个难忘的印象是,屋外平坝上大开宴席好几天,终於敞开肚子吃到了r0U,当时也正逢春节,正是家家户户杀猪过年的时候。以後,山丰还是常回老湾,但是只是烧香磕头,没再住下过。

爸爸在县医院工作,医院离山丰家不远,後来爸爸也提升了,评上了副主任医师,他得了长寿县自学成才奖,大概像他这样没有经过大学教育,凭自己努力评上了副主任医师,非常难得,当上了科室主任,按理可以在单位分到房子,山丰不明白为什麽他不要单位的房子,坚持让全家住在居民点。居民点的房子属於房管所,每月交租金给房管所,人员来自三教九流,成分很杂,住单位房子的人,特别是像医院这种单位的人,是有些看不起居民点。b如,山丰听左邻右舍讲,楼下刘家是监狱出来的,傅家是常年在社会上打群架的,苏家是给县医院挑Si人的。

也许爸爸觉得按他当时的资历,在单位分不到足够大的房子,或者觉得下班後又和同事在一起,又都是知识份子的酸文假醋,反而没有居民点自在。後来,隔壁一家搬走,房管所将这套房的三间屋一分为三,最里面的大居室给了山丰家。外面小居室给了刚进城的单身青年h广亮,厨房给了邻居袁叔叔一家。袁叔叔是「科技达人」,把这个厨房改造成了工作房。再後来,袁叔叔一家搬去单位分的新房,这间工作房就转给了山丰家,於是山丰家面积就大了。h广亮顶替他爸的工作来到旁边的翻胎厂,做普通工人,每天下班全身乌漆嘛黑,可见工作环境的恶劣。他下班没事喜欢练习写字,用很小的毛笔写一种很扁很扁的字,山丰不太喜欢那种字T。山丰当时大概小学5年级或者初一,觉得h广亮是一个挺普通本分的年轻人,但是他当时好像很受姑娘喜欢,山丰见到来找他的姑娘不少,住在楼里另一头的一个邻居姑娘就喜欢他,山丰第一次见到的男nV追求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姑娘姓徐,大大咧咧、壮壮实实,经常来找h广亮打扑克牌,毕竟她算城市人,h广亮刚从农村人变成城市人,还很老实。暑假时候,凑不齐人,他们把小孩叫去凑一桌,徐姑娘总是借m0牌的机会,ch11u0lU0地抓住h广亮的手,一边抓,一边笑,一边假装责备,「你怎麽不会m0牌,这麽慢吞吞的。」h广亮总是显得被欺负的样子,山丰都有点看不下去,後来不愿去凑那个牌局。来找h广亮的漂亮姑娘也不少,他後来找了一个川维厂的老婆,挺漂亮,听说,他工作也靠着老婆家里的关系调动到川维厂,算是人生进阶了好几级,就搬走了。山丰後来的生活经历,很少再看到婚姻像他那麽幸运的男X。那间屋後来给了许婆婆一家,许婆婆让单身多年的儿子王立人或者王立仁搬进去住,王立人估计当时40多岁,但g的是下力的工作,显老,看起来有50来岁,他平时不自己做饭,和父母一起吃饭,直到後来许婆婆给他介绍了对象,成了家,但共用许婆婆的厨房。

这段时间,山丰家的书房,经过几次家俱更新,山丰六舅、七舅搬新家,换新家俱,山丰妈就去捡了几件旧家俱,圆桌换成一张乌黑油亮的大圆桌,凳子换成了椅子,书橱换成一个b较大的五斗橱,可以放下很多杂物。五斗橱上面的墙上贴了一幅画,一只鲲鹏迎着光芒四S的太yAn飞翔,倒是和山丰的名字有点印合。白炽灯放得很低,在圆桌中心的上方一点点的位置,这样光线充足,山丰从小读书学习,对灯光充足要求很高,他的视力也一直很好。那个书房对山丰意义重大,它最妙的地方,是和家里稍微有点距离的一个飞地,那时家里人多,吵吵闹闹的事多,但是家里主房无论怎麽吵,一般都听不到,而且心理上也似乎有种可以逃避的感觉。隔壁邻居说话、电视声,都很响,都能听到,但是心理上也是与山丰无关,因此也不分心。三个孩子总算有了一个正正规规可以学习的地方。

山丰的初中,尤其高中生涯主要在那间屋度过,大约5、6个平方米的小屋,也是山丰最怀念的地方,山丰离家後,如果梦到家里,通常就是这间小屋。JiNg力好的时候,山丰学习,写作文、写周记、背课文、演算数学、证明几何、读《少年文艺》、《作文通讯》等等,和姐姐、弟弟讨论问题。累的时候,依着那张八仙椅,家长在外面也看不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像上大学的生活会怎样,或者看一些闲书,还记得一本大概叫「五十五篇散文选」的书,主要是民国文学家的作品,很喜Ai,b课文强很多。无聊时也闯过祸,把啃光的包谷bAng子扔向对面楼,通常都能扔到楼顶,有一次用力不够,砸到对面窗户上,打碎了玻璃,很快几个脑袋探出来生气地一边看一边嚷,要找坏人,他们始终没有往山丰这边看,一个劲看楼下的路人,山丰愣住了一会,赶紧示意是自己的错,父母带上他去赔礼赔款。

山丰从高一起,基本就是全家睡得最晚的,夜很深了,独自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爬ShAnG,感觉很充实、很有希望。爷爷去世後,於是撤了一张床,换成一个沙发,也是从舅舅家淘来,虽然旧,却皮实得很,在上面怎麽跳,都没有问题,沙发b一般木凳木椅舒服多了。居室也觉得宽敞了很多。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买了重庆产的金鹊牌电视机,14寸,放在书桌上,正对婆婆的床,平时主要就是给婆婆看,婆婆特别喜欢看电视,越到後来越喜欢,晚上空闲了,她就早早坐在床上看电视。那时的家家户户房间都小,也没有专门的客厅,卧室也是客厅,因此床也是坐具。记得家里来客,沙发能挤下三人,倒是两张床能挤坐不少人。婆婆能将多部同时放映的电视连续剧的剧情记得清清楚楚,不混淆,还能讲给山丰他们听,加上她的分析。她经常感叹,「你爷爷没有福气,没有赶上有电视的日子。」

买电视,是全家的一件大事,父亲规定孩子只能在星期六的晚上可以休息,可以看电视。那时,社会娱乐的重心已经从电影转移到电视连续剧,最热门的电视剧能够引起万人空巷,各个电视台相继引入香港、日本、美国等地的连续剧,都放在星期六的晚上放映。每到星期六晚上,全家就像过节一样,早早吃好晚饭,排排坐好,观看JiNg彩节目。山丰还能记住的有,香港的《霍元甲》、日本《排球nV将》、美国《加里森敢Si队》等等,其中《霍元甲》最为轰动。还有巴西的《nV奴》在长寿很轰动,这是因为这部连续剧是长寿的企业——特合金厂——出资引入的,由重庆电视台播出。

一个家庭的维护,特别是山丰家这样的复杂情况,相当不容易,必定有一个人做出巨大的牺牲和忍受巨大的委屈。山丰父亲脾气不好,容易发火。很多时候,全家吵成一团,最後都是靠山丰妈忍下来的。她的委屈、甚至愤怒是靠她独有的方法排遣。山丰经常听到,母亲做家务事的时候,一边做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话,小声地,把和山丰爸吵架时忍下的话说出来,经常听到一句总结X的话,「等到娃儿长大了,老子一个人过。」四川的男男nVnV生气时,都说「老子」。爸爸也经常说,以後要过清净的日子。山丰长大后的一大发现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爷爷NN、外公外婆是必然的一对对,後来意识到他们也是世事无常中偶然相遇的一对对,与他自己的婚姻、天下大多数人的婚姻一样。

山丰相信,人之初,X本善,很小时,山丰对万物都很善待,那里山路多,走路容易累,特别和妈妈去外婆家回来的路上,上坡尤其多,妈妈有时会背山丰,但山丰总担心妈妈会累,其他人背山丰,山丰也会担心他累,一般都是自己能够坚持就尽量坚持。对一些动物、植物的遭遇也心痛,有段时间,山丰甚至还心疼家里的电风扇,看它扑哧扑哧转个不停,担心它累了。出门坐车,时间稍微长一点,就心痛汽车,担心自己是不是把它压的太厉害了,它是不是跑太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山丰家里养了一只猫,大概是觉得老鼠b较多,就从农村亲戚处拿了一只小猫过来养,人与小动物相处久了,就自然有了感情。那时Jr0U、J汤都是稀罕物,山丰还是忍不住给小猫的饭碗里浇上一点J汤。家里给小猫在房间角落搭了一个小窝,但冬天的夜里,小猫也觉得冷,它会想办法钻到床上的被窝里,大人觉得小猫脏,总是赶走牠,山丰——那时估计小学四、五年级吧——总是偷偷地让小猫躺到自己的肚子上,一个晚上,他平躺着一动不动,怕翻身惊走了小猫,小猫卷缩在肚子上,隔着衣服,山丰能感觉到猫肚子的起起伏伏、伸伸缩缩,和咕噜噜的声音,也很温暖,山丰想它一定也感受到自己肚子的起伏和温度了,就这样,一个晚上山丰居然睡得出奇的香和踏实。有时,半夜里还等着小猫偷偷地钻进来。

这只小猫,也确实捉了不少老鼠,不过都是小老鼠,白sE的小老鼠,毕竟牠自己还是一只未长大的小猫。不过山丰那时就发现,小猫最喜欢吃的是鱼,并不是老鼠,它能够把一条鱼吃得乾乾净净,除了鱼刺,一点r0U也不剩。它其实是喜欢和老鼠玩,每次捉到老鼠,故意把老鼠放了,老鼠跑,然後追回来,又放,又追,这个捉放的游戏不知道要玩多少次多年以後,山丰才发现这个场景被迪士尼的动画片《猫和老鼠》用绝了,最後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老鼠吃了。这只小猫,还没有长大,就离家出走了,这是挺让人难过的事,山丰和家里人出去找过它好多次。婆婆说,「猫不像狗,喂不家。」意思就是猫不像狗那麽通人X,狗记得喂它的人,不会离弃,而猫长大了往往会离开,这麽一说,山丰的难过就好多了,它应该有适合自己的前程。後来才知,猫长大了,发情了,容易离家出走,成为所谓的「野猫」。

1992年,山丰开始读研究生,去导师家里,见到了一只硕大无b的猫,大到什麽程度呢?大概有普通成年猫的两倍,山丰再没见到过b这更大的猫了,一下子又想起自家那只小小猫。现在的上海,无论是校园,还是居民社区,有很多野猫,好在现在不缺粮食,学校里的学生,尤其很多nV学生,城市里的一些nVX,尤其中年nVX,特别喜欢给这些野猫投食,她们设置固定的猫食点,定时投放,都是超市里购买的专门猫食,还有乾净的水,现在猫的生活也跟着人的生活的提高而提高了,到处能见到它们悠闲自在的散步或躺着嗮太yAn。

山丰从小有个奇怪的癖好,由此山丰猜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秘癖好。他特别喜欢头发从手指夹缝间摩擦划过的感觉,手指闭缝得越紧,划过的摩擦力越大,感觉越舒服,尤其在手指头,即指甲刚出皮肤的那个位置,和手指的最底部,即两个指头刚分开的那个位置,尤其感觉舒服。还有,越是冰凉的发丝感觉越舒服,觉得舒服的就是那种冰凉感从指缝滑过的感觉。手指夹住的头发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夹不紧,太少冰凉感不够,山丰估计大约6、7根头发是最佳。同时,还要舌头卷上,彷佛孩子吃N,紧闭嘴唇,舌头微微吮动。山丰看书、想问题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做这个动作。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有了这个习惯,但他清楚地记得,还很小的时候,应该是上幼稚园之前,总是与大人一起睡觉,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夹扯大人的头发,记得有次父亲非常生气,因为扯醒了他,父亲好像从来都特别看重自己的睡觉,被人吵醒是相当生气的,那次他还打了山丰几下。渐渐地,慢慢懂事,知道旁边的大人都很讨厌自己的这个习惯,再後来,自己睡觉了,再後来,自己的发型也不再是很短的寸头了,头发有大约3厘米长,就可以m0自己的头发了,从此山丰都是m0自己的头发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山丰的这个习惯,他们都不解,山丰也不知道怎麽解释,会不会是幼时吃N,一边吮x1N汁,一边能够用手m0到头发,将那个美好的时刻给永久X地记忆下来了?有时,即使用手指夹住滑过类似头发的一些东西,也能感觉到那种舒服,当然b头发差一点。冬天和夏天的夜晚是这种感觉最佳的季节,因为,冬天足够冷,头发足够冰凉,夏天外面的空气足够热,如果手指带有一点点水,或者头发上有一点点水,头发冰凉感对b特别强烈。

暑假在家,实在无聊,嘴里也淡出个鸟来,山丰与弟弟一起自制「饮料」,拿一个稍大一点的饭碗,舀一勺猪油,舀一勺家里自制的红油辣椒,再加一点酱油,兑上一碗滚烫的白开水,冲开,就相当美味。其实原理来自重庆小面的「打佐料」,街市上的重庆小面佐料通常有十多种,但其关键和核心是猪油、海椒、酱油这三种。那时除了白开水、茶水,还不知道汽水饮料。

那时的居民住房都没有厕所,现在回想起来,上厕所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为什麽四川话里把去厕所说成「上」,夜里用一个木桶,还有尿罐,早上第一件事是倒马桶。白天男人小便就在厨房的下水处解决,弊端是夏天经常很臭,因此往往要用很多水来冲洗。大便就必须到外面去找地方,那时街上建了不少公共厕所,後来山丰读到一些反映台湾眷村生活的文章,其中描述的公共厕所与他小时的很像。离山丰家最近的公共厕所要走6、7来分钟,还很脏,山丰这个居民点的人一般不太去。沙井居民点有两栋楼,东南西北一路之隔有四个单位,北边的山坡上是纺织厂,那时的名字叫弹纺社,南面是翻胎厂,东边是蚕茧站,西边是养路段,工厂管得b较严,不能随便进去,翻胎厂制造汽车轮胎,厂里到处是黑sE的灰尘和颗粒,很脏,大家也不愿意去。只有班级号召捡废铁,山丰才会到翻胎厂里面去,记得有一次捡的废铁是一个起重机的吊鈎,太重,一个人搬不动,赶紧回家叫上弟弟帮忙。废铁捡来後,班级会组织全班同学统一送到废铁收购站,换来的钱做班费。那时,还经常组织给农民伯伯送肥料,一般把家里烧炭的灰收集起来送过去。

只有蚕茧站和养路段是办公单位,离家也最近,是山丰他们常去的地方,特别是养路段,里面的楼下面是办公室,上面是职工宿舍,每层都有厕所,是大家最常去大便的地方。山丰一般都去二楼的厕所,相b一楼稍微乾净一点。都是蹲坑,经常遇到个居民点的邻居,b如,後来先山丰考上北大的周峻川,他总是拿份《参考消息》。拿上一份报纸去厕所,感觉是那时文化人的流行做法,好像大家都会蹲很久。山丰稍微大一点,也总是拿份《参考消息》,一次大便时间也b较长,至少10多分钟,估计有时20分钟,常常觉得腿都蹲麻了,有时会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接着再蹲,一份报纸的量不一定够。蚕茧站是收购农民蚕茧,也给养蚕农民提供桑树等服务的地方,大门进去是一个坝子,有时嗮茧,有时堆着几百捆桑树枝,有一次,桑树枝堆的时间很长,山丰和弟弟搬动桑树枝在里面构筑出一个「地洞」,形成了很隐蔽的小屋,成为他俩的秘密,一有空他们就钻进那个小屋,彷佛来到一个自己做主的世界。蚕茧站的人少,厕所也少,每年就忙几个时节,而养路段人多,且进进出出的多是一些大老粗的养路工人,所以,蚕茧站的厕所更乾净,不过也常常看得很紧,不让外面人用。

山丰开始使用坐式马桶,要等到他到美国做博士後,山丰觉得真是伟大的进步,与蹲式相b,天壤之别,时间也大大缩短。其实中国农村家里,一直是坐便,山丰儿时回涂家老湾,就发现是坐在一个挖空的木板上,只是不会cH0U走,掉下去,堆积起来,用作肥料。博士後之後,再到复旦,计算机系从袁成英楼搬到老逸夫楼了後来复旦又新建了一个逸夫科技楼,这个楼就被大家改称老逸夫楼,幸运地发现,里面居然有坐式马桶,而复旦其他大多数楼里没有。

沙井4幢的周边环境特别吵,首先主居室的窗外10多米就是县里一条主g公路,当时路上跑的都是大货车或者开起来「突突突」响的拖拉机,非常吵,但是当时好像从来没在意,另外更吵的是,公路另一边10多公尺有个30来公尺高的坡,坡上是纺织厂,织布机整日不停歇,工人实行三班倒,山丰妈的嬢嬢也就是山丰外婆的妹妹,山丰叫么外婆的一个nV儿就在那里上班,山丰经常看到她从窗外的公路走过,然後爬上坡,山丰妈叫她「携珍」,她有个姐姐叫家珍。有时路过会到山丰家坐一会儿。纺织厂的吵声很有规律和节奏,彷佛大海的波涛,永不停歇,当时山丰也从没在意,只是偶尔——真得是偶尔——印象里就那麽一两次,也许是停电,也许是机器检修,当这些机器停下来的时候,觉得世界特别安静。但是,山丰的父母觉得很吵,他们後来为家里的窗安装了两层玻璃,中间一层是真空,据说有很好的隔音效果。但其实,家里更吵,首先家里的桌上有个机械钟,不大,但到了夜里,啼嗒啼嗒的声音很响,山丰妈後来做了一个玻璃罩子将它扣住,声音小了很多。但是,真正经常吵动的是山丰爷爷,当时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夜里经常有各种情况,婆婆首先要忙起来,有一阵子家里还请了专人帮忙照顾,三个孩子与婆婆爷爷同住一屋,常常也不免被吵醒,但是也从来没有在乎过,醒了接着睡回去,感觉每天上学都是JiNg神抖擞的。那时,为了照顾爷爷,也因为家里有间屋没有yAn光,两个屋之间的门上有盏5瓦的灯永不关闭,好像也从来没有影响夜间的睡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沙井的两幢楼共住了约40户人家,山丰家在二号楼西头的楼上第二家,第一家住的是袁叔叔和杜嬢嬢一家,名字是袁政明和杜馨凤,老家不是长寿,好像是从某个中专毕业后,分配到长寿建委,他们算长寿难得的高级人才,总是出双入对,笑嘻嘻地走在一起,杜嬢嬢总是收拾得很得T,是山丰幼时印象里难得的恩Ai夫妻。刚开始都在城建局工作,袁叔叔後来当上了长寿科协副主席。袁叔叔和杜嬢嬢的年龄与山丰父母相当,家里也是三个孩子,山丰有种感觉,那个时代的城市家庭,流行生养三个孩子,农村家庭流行四个孩子。而山丰的爷爷这一辈,则往往有近十个孩子。袁家三个孩子年龄与山丰家也相似,读书的学校也与山丰完全相同,大姐袁野,81届高中,中间儿子袁鹰,86届高中,与山丰姐同级,小nV儿袁亮,88届高中,与山丰同级。三个孩子从小成绩都很好,袁野81年考上镇江农机学院,引起了整个居民点的轰动,她是居民点恢复高考後第一个大学生,袁亮小学就作文写得好,经常被老师选来读给全班同学,高中袁亮选择了文科班,後来以文科第一名的成绩去了四川大学。袁鹰据说高考考得不太好,去了武汉的一所大学。那时,山丰家常常用「野鹰亮」来简称他家的三个孩子,他们则简称山丰家孩子为「锺鹏春」。

这麽多夫妻中,袁叔叔和杜嬢嬢看上去是最幸福的一对,他们随时都在一起,上班、下班都一起走,有说有笑,很和谐般配的样子,由於去长寿建委的路和去城一小的路很长一段是相同的,因此,山丰上学和放学路上经常遇到他们,杜嬢嬢每次都笑着说,「你眉毛长得多好看啊,像小姑娘的。」山丰都是叫一声「杜嬢嬢」,然後一溜烟跑过,被人夸好看,是高兴的,但是後面一句山丰是不喜欢的。袁家还有一位杜婆婆,不清楚是不是杜嬢嬢的母亲,平时三个孩子的吃饭由杜婆婆照顾。袁家大概在小学3年级就搬走了,建委负责给全县修房子,也总是先给自己修房子,他们搬到建委新修的家属楼了,是城里最先进的房子,据说每家每户有自己的厕所了。房子在去小学的路上,他们三个孩子上学更近了。山丰仍然经常见到他们,但是,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很少了。袁家三个孩子,外形相差较大,袁鹰瘦瘦高高,袁野和袁亮都不高,袁野很瘦,袁亮较胖。

居民点的房子很可能是县城里品质最差的房子,这40户人家,时不时有人搬走,改革开放后,县城各个单位都在新建职工住房,很多人家分到新房后,就退房搬走,过不久,房管所又安排新的人家进来。但感觉後来进来的家庭都是抱着暂时过渡的心态,住得不久又搬走了。真正安安稳稳长期居住的大概就是山丰家、任力家、王爷爷家、向爷爷家。

一起玩得最多的就是任力家,在紧挨楼梯口东面的一家,有四个孩子,任钢、任超、任畅、任力,任力是最小的一个,和山丰弟同年,b山丰小一岁,父亲叫任启民,母亲名字从来都不知道,任启民的脾气很不好,山丰亲眼见过几次狠狠地打孩子,用洋铲、扫帚之类,抓到什麽就用什麽打,不过这是当时流行的教育孩子的方法,中国传统留下许多这方面的名言,「不打不成器」、「棍bAng出孝子」、「h荆棍下出好人」。袁叔叔教育孩子温和得多,不过也打,袁亮小学考试回家,不到100分都要挨打,99分打一下,98分打两下,以此类推,好在袁亮成绩好,一般不会差几分,打不了几下,都是用棍子打在手掌上。山丰爸也准备了专门的厚厚的长竹板,打在手掌或者叫手板心。任钢没有上大学,可能高中都没有读,帮着家里做事,任超好像是84届,上了重庆交通学院,任畅85届,文科班,没有考上大学,任力後来好像没有上高中。任钢据说是任启民与前妻生的,与後面三个孩子有些不一样,後面三个孩子估计是遗传母亲的基因,都长得瘦高,身材匀称标准,任畅参加了学校的田径队。山丰姐和任畅年龄相近,是好朋友。山丰和弟弟在暑假总和任力一起玩,特别是非常炎热的夏天,哪里也去不了,也不想去,三个就搬了小凳子,坐在走道下中国象棋,山丰的水平远远高过弟和任力,他俩轮番上阵,山丰始终在台上,山丰那时觉得想怎麽赢就能怎麽赢。与现在孩子的暑假补习、夏令营等活动相b,山丰他们真是浪费了好多大好时光。

任力家还有一个任婆婆,人多,他们在楼梯口的一楼还有部分房子,即他家二楼房子的下面有部分也是他家的。但这两处地方是分别开门,山丰那时觉得他家结构复杂,喜欢钻到他家去玩,从他家一楼处的後门出来,那片空地被各家纷纷占用开辟成菜地,不远处是一个半径约2米的池塘,池塘再过去是一个很小的坡,爬上去是通往蚕茧站的马路。那个池塘有无尽的乐趣,他们在那里抓蝌蚪,放纸船,用圆珠笔芯做动力航行。山丰曾掉进去过,瞬时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喊,就站起来了,池塘很浅,还没有孩子的腿长。

这40户人家中,关系好的夫妻很少。山丰印象里三天两头总有人吵架,然後上升成打架。楼梯口的西面第一间,住的是王爷爷和许婆婆,名字叫王正举和许寒光,当时大约60多岁,近70岁的样子,都早已退休,王爷爷走路已经有些慢了,许婆婆还很灵便,他们是垫江人,长寿的邻县,垫江与长寿的关系,有点类似成都与重庆,北京与上海,两个县的人喜欢b来b去。在四川把老年nVX称为婆婆,相当於普通话语系中的「NN」,通常一个nVX嫁给一个男X後,人们会改变对她的称呼。b如山丰的婆婆,本姓孙,但是人们都称她「涂婆婆」。许婆婆嫁给王爷爷後,没有改称呼,是当时很少见的,原因是许婆婆从年轻时就是坚持nVX解放、nVX、男nV平等的积极分子。许婆婆个子高,估计年轻时也算漂亮。王爷爷和许婆婆都是解放前的大学生,王爷爷有着一GU温良恭俭让的知识份子儒雅气,许婆婆b较泼辣。王爷爷解放前是国民党的长寿邮电局局长,解放後就多次挨整,据说有一次,红卫兵要王爷爷交代家里的金条藏在哪里,其实根本没有金条,但是屈打成招,就胡说由许婆婆保管着,然後红卫兵就气势汹汹地把目标对准许婆婆。这件事让王爷爷似乎一辈子在许婆婆面前抬不起头,两人争执,总是在许婆婆的吆喝声和装样子的拳打脚踢中结束,王爷爷嘿嘿笑着走开。他们家在山丰进出家门的必经之路,且就在山丰常去的楼厅,常常山丰靠着栏杆,望着楼下路过的人,耳朵里都是许婆婆吵吵嚷嚷王爷爷的声音,对他们家的故事了解特别多。

他们的子nVb较多,儿子都姓王,记得有王立人、王立行、王立宇等,nV儿都姓许。由於出身不好,子nV都不能接受好的教育,大都工作不太好,在一些小厂里当工人。其中,王立人年纪很大了都没有工作,後来在搬装社工作就是後来的「bAngbAng」,许婆婆帮他找了一个城郊菜农做老婆,帮他们在楼里的找了一间屋居住。两个人没有孩子,後来许婆婆又帮他们去领养了一个nV儿。王立人喜欢喝酒,喝了酒经常与老婆打架。好几次半夜,他们从房间里打到走廊上,大家都起来劝他们。山丰家楼下一对夫妻,没有孩子,经常在星期天吵架,然後老婆就把家里的被子拿到外面的坝子烧掉。左邻右舍又去劝,然後丈夫出来大声阻挡劝架的邻居,「让她烧,让她烧。」山丰父母之间有时也吵架,各种原因,记得有一次,那时山丰很小,山丰爸因为山丰妈出门上班磨磨蹭蹭,要迟到,就吵起来,要推山丰妈赶紧走,惹得外公外婆来找山丰爸,要问清楚。各家之间也常有吵架,b如山丰家厨房的水有时不知什麽原因滴漏到楼下,还有袁家自建yAn台,楼下的人家觉得挡住了光线,用大竹竿往上T0Ng,把yAn台捣毁了。总之,山丰小时候就能感觉到很多家庭的不易,生活的艰辛。好在,父母还是尽量乐观地看待生活,山丰爸那时候很多次很有远见地预言,「别看现在汽车这麽稀少,你们长大後家家都能开上小轿车。」

一楼的东头住的是向爷爷家,向爷爷大约60多岁,个子不高,是长寿教师进修学校的退休老师,就是教老师的老师,向爷爷教数学,算楼里难得的知识份子,山丰爸喜欢和他聊天,大概觉得知识份子有共同的话题,因此有了较好的关系,山丰那时觉得学校的数学太简单,自己到新华书店买了一点b较难的数学习题集,每次碰到不理解的地方,爸爸都说去问问向爷爷吧,他总是很认真地给山丰讲解,现在想来完全是不图回报的义举。他家有三个孩子,都b山丰大,已经rEn,大哥向睡侯、姐姐向睡淑、小儿子向睡龙,向爷爷每每说起三个孩子读书不好,很是痛心。巧的是,向爷爷的岳父和山丰外公好像是故交,山丰从他们偶遇时的义气豪爽和交谈的只言片语推测的,外公称他「雷四」,也来自河对岸,即长江南岸,大概解放前同属一个袍哥码头,雷四个子很矮,b向爷爷还矮,b当时的小孩山丰高不了多少,当山丰站在旁边好奇地听他和外公对话时,他极其和善、热情地也和山丰打趣,生怕山丰觉得被冷落。

山丰一路读书上来,发现许多老师的孩子读书都不错,像向爷爷家这样的情况不多,长寿中学就有很多例子,几乎每年的最好学生之列,都有本校教师子弟。向爷爷对面楼的一楼东面第二家,也就是向爷爷家的斜对面,是萧老师家,萧老师名字忘记了,是长寿中学的副校长,他家三个孩子的成绩都很好。长中正校长姓郑,印象里不教任何课程,专职校长,学校经常开全校大学,郑校长做报告。学校有一块坝子,大家搬出教室的凳子,按班级、按年级排队坐好,郑校长一般以「我就讲两点」,或者「我就讲三点」开头,通常会讲上一两个小时,基本都是政治学习方面的,太yAn晒、寒风吹、小雨下都不会阻挡会议的进行。到了高中阶段,学生胆子大一些了,会小声地表达不满,但山丰其实心里是开心的,这总b关在教室里学习有趣,难得的自由时光,可以偷偷看与课程无关的杂书,也可以小声与同学聊天。从得到会议的预告,山丰就暗暗盼望着,当会议结束,还有些失落。

萧老师毕业於四川大学,可能是县城里最高学历的知识份子,教化学,他不是长寿人。他家三个孩子,大哥萧舒军、二哥萧舒斌、三妹萧舒卒,连起来是大致是「军兵卒」,那时候国家营造最高领导人的个人崇拜,而对普通老百姓则宣导卑微低下,取名选用谦卑的小字,b如「小」这个字就很流行,小伟、小江、小明这样名字很多。三妹自小病多,後来改名为萧萍,这是四川当时b较流行的做法,改名图吉利。名字中的「舒」来自萧老师的Ai人即配偶,这是那时通行的叫法——舒老师,名字忘记了,她就是山丰的幼稚园老师,教大家跳「肥猪舞」的老师。萧舒军82届,考入四川大学,四川大学在他们当地的招生水准大致是稍低於北大,他那一届考入北大的是县医院的李鸣峰,长寿中学82届b81届的上大学情况好很多。山丰爸回家讲了又讲,山丰那时就觉得北大并不遥远。

当时一个优秀学生填报志愿的通行做法是,第一志愿填北大,第二志愿填川大,那麽为什麽不填稍差一点的复旦、南大呢?这是因为复旦、南大虽然b北大差,但是没有很大的差距,导致如果从第一志愿滑下,就不太可能被复旦、南大接住,而川大则与北大有一段差距,而且在四川招生人数多,基本能够接住北大滑下的考生,再说,成都对四川人有特别的x1引力,当时四川普遍的观点是除了北京上海,全国其他地方都不如成都。北京上海b成都好,主要是国家给的机会多,如果单论生活,对一个四川人而言,北京上海也b不上成都。那麽为什麽第一志愿填写复旦、南大的也少呢?一是复旦、南大没有北大好,二是复旦、南大,特别是复旦在四川招生数量极少,好多专业,尤其是热门专业根本不招生,导致每年招生的分数波动很大,看不出什麽规律,考生心里无底,自然报考的就少了。

萧舒斌83届,他学习好早就闻名於当地,顺利考入北大,而且是计算机系,山丰88年考入北大时,就是他来车站接的,当时他已经从北大毕业,成为中国第一个计算机专业院士高庆狮的研究生,他在中科院的宿舍山丰去过多次,里面还有一位清华学生和中科大学生,这三所大学基本属於当时中国最好的三所大学。89年闹得厉害时,高庆狮准备出国,他们三位学生也在准备出国,那是中国最早兴起的出国cHa0。不幸的是,那位科大学生在年的事件中去世。当年暑假,萧舒斌顺利到了加拿大的Halifax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记得当时山丰问他去那个大学,他说出这个名字后,他还拿出地图指给山丰看,加拿大的最东边,山丰有些怅然,因为他当年成绩非常好,可是去的大学完全没有听说过。现在回想,早期出国的,哪怕是北大毕业的,要去美国顶尖的大学难度非常大。山丰姐和刘萍一直是同学,关系不错,後来上大学以後听说,山丰爸想把山丰姐介绍给萧舒斌,但山丰姐觉得不合适。假期,萧舒斌曾与山丰一道坐火车回重庆,遇到山丰班的重庆nV同学,好像对她有了好感,但後来不了了之。萧舒军和萧舒斌遗传自他们父亲,脸上胡须极多,山丰见过的中国人中,胡须第一多的是外公,其次就是他们俩兄弟,也许这是山丰姐不太喜欢的地方。中国男X的审美中,b较喜欢光生生、白净净的脸,这与外国和古代中国不太一样。萧舒军谈锋极健,与他聊天,绝没有冷场的可能,他能独自滔滔不绝、谈笑风生地讲上好几个小时,没有重复,听者始终觉得津津有味。萧舒军在川大学的是化学,听说後来出国去了英国。两个哥哥都非常杰出,有出息,妹妹刘萍後来病情好像更严重,一直在家靠父母JiNg心照顾,没能继续正常的学业。萧老师一家後来搬到长中教师楼,山丰大学毕业後,去看望过他们,两个老人为照顾孩子,显得很疲惫。

多年以後2022年的夏天,山丰在纽约的长岛火车上看到一副LIRR的招聘广告,其中的人物像让他一下子想起萧舒斌,特别是胡子和牙齿很像,有着中国人少有的浓密黑须,有着中国人少有的、特别是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少有的整齐洁白的牙齿,也总是笑口常开,带着眼镜,S出温和、自信的目光,脸型也颇像,圆润而丰满,但不觉得胖,萧舒斌个子不算高,略显健壮,与广告中的人不一样的是,他透出的是读书人的智慧气质。当年对山丰的帮助和激励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社会上打架斗殴的很多,向爷爷隔壁一家有个和山丰同级的男孩,叫傅满春或傅慢春、傅漫春,他有一个小好几岁的妹妹,还有妈妈和NN,妈的个子很小很小,工作也很卑微,他爸爸好像总在外地,很难回来一次。傅满春的个子也很小,他这样的家庭情况,很容易在学校里受人欺负,结果傅满春b其他孩子都狠,敢下重手,小小年纪大约小学4、5年级就在学校里打出名了,不仅别人不敢欺负他,他还时不时领着一帮孩子欺负别人。大约5年级,从深圳转学来了一位同学,叫赖以柱,很好的名字,当时学校里全讲四川话,包括语文课、数学课等等,都讲四川话。赖以柱父母都是他们当地人,但是赖以柱主要在深圳长大,刚来不习惯四川话,上课经常情不自禁站起来纠正老师的发音,b如数学课上讲「三角形」,四川话是sanguoxing,而不是普通话的sanjiaoxing,还有鞋子说,haizi而不是xiezi,经常Ga0得全班哄堂大笑,老师尴尬,渐渐这样的另类引起了一些同学的反感。傅满春有阵子就领着一群孩子放学后,去截赖以柱回家的道,追打他。那时都是学生自己走路上下学,没有家长接送和陪同,後来傅满春被全校点名批评,老师还陪着赖以柱放学好长一段时间。初中后,听说傅满春打架更严重了,犯了严重的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时,成绩不好的城市青年,如果家里也没什麽关系,初中毕业後,就业无望,往往在街上混,称为「C发超的音哥」,他们的行为称为「C社会」,经常在街上打架,在长寿,最流行的打架场所是电影院外面的坝子,一是地势开阔,二是全县的娱乐中心,有人看,能够迅速扬名,得到同样「C社会」的nV青年的青睐。傅慢春不和山丰一个班,相遇就像不认识一样,互相不理睬,但山丰心里其实b较同情他的,从小靠自己瘦小的身躯和拳头给自己撑出一点天空。

傅满春家的再隔壁,是盲人但嘿嘿四川话称瞎子,名字发音如此,字不确定,在街上的盲人按摩所工作,不过但嘿嘿看上去有文艺青年的气质,他经常在家里拉小提琴,很动听,後来找了一个老婆,也是盲人,生下的孩子很健康。每天和老婆一起挽着手m0索着走过楼前的坝子,不用棍子,很从容不争的样子,是居民点难得的温馨场面,大家也喜欢和他们打招呼。「但」是极有长寿特sE的一个姓,山丰遇到不少,还有一些是长寿名人,但是长寿以外,山丰几乎没有遇见过。很多年後,山丰所知唯一的「但」姓名人是但昭义,他是中国众多钢琴家的老师,重庆人。另一个很有长寿特sE的姓是「C」,发音cao第4声。山丰刚上高中时,年级里又个nV生叫「C余」,大家都觉得新奇,再加上这个nV生形象有些怪,结果许多男生课间休息相约去围观,故意去起哄和羞辱,引发学校出面制止,山丰当时极其佩服这位同学的镇定。

但嘿嘿家向西再过来的一家,姓张,有一个当地称为mangzi的孩子,mangzi就是傻子的意思,这是一个nV孩,当时应该是初中的年纪,但是不能去学校,在家帮着做点事,其他孩子喜欢去逗她,她脾气其实挺好,偶尔急了会装作打人的样子,有些胖,动作较笨拙。再过来的一家,男主人大约50、60岁了,叫刘baizi,baizi是四川话中瘸子、跛子的意思,听说是国民党的士兵,打战时受的伤。他老婆叫周潜珍或者周黔珍,很剽悍和泼辣,b他年轻不少,居民点吵架最厉害的就是周潜珍,山丰亲眼见到一次,她一个人与对面一家5口人吵架,完全占据上风,据说对面一家的丈夫老婆都气得去了医院。周潜珍引起大家非议的是,她又找了一个相对年轻的丈夫,叫张机贵,听起来像张J公,一家两男一nV在一起生活,当然很可能与刘baizi办理了离婚手续,只是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家里有三个已成年的孩子,好像都在「C社会」,其中一个听说还偷偷去过香港。周潜珍和张机贵都没有正当工作,大概是山丰县最早的个T户,在9号大楼附近摆夜火锅。「夜火锅」的意思是只能夜里去摆摊,白天去,影响市容,也妨碍交通,城管不允许。那时一般的认为,做夜晚生意的,都是最底层和最辛苦的。

邻居里最早买电视的是楼最东头的「李九」家——姓李,家里排行九,大概b山丰家早3、4年,记得那时一到星期六的晚上,左邻右舍都到他家去,还要占座位,JiNg彩的连续剧结束後,有的人家、有的孩子依然不舍离开,李九家当时还有一个很小的孩子和一个婆婆,共4口人,李九全家都要睡觉了,还有人赖在里面,山丰妈经常要三个孩子自觉一点,懂事一点,不要赖在别人家太晚。那时还b较有名的电视栏目是《祖国各地》、《为您服务》。电视如此受到民众追捧,县城还开了几家电视馆,最大最好的是县文化馆开设的,买了全县最大的电视,安装了最好的天线,再加上爸爸的好朋友——项里城——当时已进入文化馆工作,山丰家人去买票很方便,看一场是5分钱,当时电影票是1毛五分。山丰记得有个星期天,家里婆婆和孩子都去看,买好了票,据说放映的是当时正热门的讲nV特务故事的《黑桃K》,一个能坐百来人的房间里坐满了人,好多从农村专程赶来的,可是那天天线不争气,收视效果奇差,大概看了10来分钟,中间只有一两分钟正常,文化馆的工作人员折腾半天,也没Ga0好,山丰他们实在等不耐烦了,就走了。

筒子楼的设计,将厨房与居室分隔,导致家家户户都不会关门,那条走廊成为连接各家的纽带,带来矛盾的同时,也带来很多欢乐。大家交流各种信息,最多的还是如何腌制咸菜、如何熏香肠、如何点豆花、如何炒回锅r0U这类信息。山丰家这层楼东头数过来的第三间,住的是税嬢嬢一家,税清莲,很少见的姓,字是山丰根据从小叫到大的发音猜测的,X格热情爽朗,身材已经有中年nVX的微胖,在县里某个机关工作,路上遇到谁都嘘寒问暖,丈夫长年不在长寿,那个时代好像两地分居的夫妻不少,家里两个孩子,哥哥苏智林和弟弟苏智勇,苏智勇大约是82届高中生,特别喜欢下象棋,可是怎麽也下不过山丰,他b山丰大5、6岁,经常不服气,拉着山丰不让走,一盘接一盘地下,有几次差点让山丰上学迟到。那时分冬季和夏季作息时间,上午都一样,8点上学,11:30放学,冬季下午2:30上学,5:30放学,夏季3:00上学,6:00放学。中午一般睡午觉,苏智勇常常利用中午时间下象棋。他高中选择了文科,参加高考好几次,记得第一次差2分,第二次当他查到分数时,他高兴得在家里猛跳,全楼都感受到了震动,他的分数b去年高了好几分,他以为自己终於上线了,结果这一年的分数线也上涨了,还是没有考上。第三次据说又是类似,最後没能考上大学。苏智林感觉就像大人了,很注意仪容,从来没和山丰说过话,考上了重庆一所园林中专,後来回县工作,找的老婆很漂亮,尤其走在路上一跳一跳式的,像模特走路,两人走在一起,交相生辉,又像同台竞技,不相上下,山丰好几次在书房的窗口看到,印象深刻,落人都侧目,可惜这麽登对的两人据说没多久就离婚了。苏家东边一家,即东头数过来的第二家,是蒲婆婆一个人独居,大约70多岁了,行动不是很方便,山丰这些孩子有时捉迷藏,跑到她那里躲起来。小孩子就是与大人不一样,可以在各家乱窜,除了几家经常关门,显得神秘外,开门的地方都是孩子们的乐园。蒲婆婆後来去世,两个儿子从很远的外地赶回来,据大人讲,跪着哭了很久。苏家西边一家,即东头数过来第四家,是徐家,男主人徐来,大约近50岁,很胖,那时候,人们普遍都瘦,整个居民点只有徐来算胖子,夏天,他都脱光上衣,露出大大的肚子,就像那时电影《野猪林》里面的鲁智深的肚子,人们都和他开玩笑,「肚脐眼里可以放几个五分?」五分是那时半径最大的y币。那位主动追求h广亮的姑娘就是他的大nV儿。

隔壁袁家搬走後,搬来了婆婆的妹妹一家,山丰叫她幺婆婆,幺婆婆丈夫早亡,她儿子张明春,山丰叫张叔叔,那时张叔叔结婚不久,张叔叔个子不高,但为人机灵懂人情,喜Ai读《说唐》、《说岳全传》这类历史评书类书籍,最初山丰喜欢缠着他讲故事,不过印象里他没有完整地讲完过一个故事,小时候真是喜欢听故事啊,尤其自己还不会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愿意给孩子讲故事的大人是孩子最喜Ai的人,讲故事的时候是他们最可Ai的时候。本来以为两家关系这麽亲,不仅很融洽,还可以相互照顾,可真的住一起後,矛盾很大,尤其山丰妈和他们矛盾很大,婆婆和自己的妹妹也合不来,小小年纪的山丰真是看不懂,大人的世界似乎友好都是表面的,都以矛盾冲突收场。山丰老家很多人挂在嘴上的有句话,「远香近臭」。就是说,亲戚之间不能太靠近。

幺婆婆每年夏天都要去街上卖水,一种叫凉开水,就是开水放凉,一分钱一杯,另一种叫老Y茶,是一种茶水放凉,两分钱一杯。那时商店里都没有饮料和矿泉水,行人渴了,只能买这样的水喝,杯子反复用,大家不觉得这个杯子有什麽脏的。幺婆婆大约70岁了,每天一大早他儿子帮她把两大桶水挑出去,出去时,水是开水,很烫,要很小心,她一般下午2点左右,就卖完了,特别热的天,她会想办法再挑一桶出去卖,感觉生意还不错。这个生意说轻松还轻松,毕竟坐着卖,不费什麽力气,说辛苦也辛苦,毕竟一直顶着太yAn晒。那个时代的人,刚刚被允许凭自己的劳动挣钱,没人说过一句累。

多年以後,山丰看到YouTube推送的中央电视台的《朗读者》节目,这一期的嘉宾是贾樟柯,山丰b较喜欢贾樟柯的电影,於是点开看了看,朗读之前,主持人和贾樟柯有段对话,贾樟柯和山丰是同龄人,他讲到自己的故乡,山西小城汾yAn,估计和山丰老家差不多大小,他讲到当年日子很苦,很早就梦想当导演,坚持考北京电影学院,考了好多次才考上,其中的毅力和信心来自他的NN,他父亲家也是孩子众多,他NN在汽车站卖茶水,养活全家,他说,「NN能够用那麽微薄的茶水挣的钱来养活这麽大个家,山丰还有什麽困难可怕。」这让山丰一下子就想起幺婆婆,其实,那时大街上卖茶水的爷爷NN很多,山丰外婆也卖过,山丰的好多邻居老婆婆都卖过,她们大都不是去车站,就是随便找一个街口,这大概是那时成本最低的生意。

山丰小时候的中国是一个口号治国的国家,到处可见各种各样的标语,有挂在大楼墙上的大幅红sE标语,也有印在墙上的黑sE小字口号,山丰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一是贴在每个教室黑板上面的4个词、8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二是刷在各个楼各种墙上的黑sE小字,「节约用电,人走灯灭。」第一条标语,山丰从小看到大,却始终没有老师仔细解释过什麽意思,基本熟视无睹。第二条标语,通俗易懂,山丰深受影响,是家里关灯最积极的一位。不过,长大後,才发现第一条标语的学问很大,第二条标语不一定正确,电灯用的那点电其实很少,而有时开着,作用很大。相b之下,美国是一个告示遍地的国家,在公共场所的各种公用物品,旁边常常都贴有字条,告知使用方法,b如厕所该如何关门、如果用纸、如何冲马桶等等。图书馆里,如何使用电脑、打印机,如何预约自习室等等。售票机、售货机告知如何付款、如何取件等等。举目所见,到处都是说明。

小时候的山丰就喜欢观察,喜欢思考,过的节日多了,他发现一个现象,把它称为中国式过节,就是一个盼望已久的节日,该如何度过呢?越是隆重的节日,b如春节,最兴奋和最ga0cHa0时刻就是到街上去挤一通,县政府会想办法让农民都进城,然後平时10分钟走完的路要走1小时,平时半小时走完的路要走大半天,挤了一通,回来一想,其实跟平时没有两样,啥也没g,最多吃了一碗小面,但是觉得很过瘾,挤在一起的人群,虽然时不时有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但总T相互感染,集TX魔法,不花一分钱,心情都变得出奇的好。过节不是真要吃什麽、玩什麽、见什麽、聊什麽,而是过一个「心情」,过一个「气氛」,山丰想来想去,还只有靠「挤」,这气氛才能烘托出来。中国重要的大会都形容成「济济一堂」,山丰深以为其实是「挤挤一堂」,这个「济济」的感觉是靠「挤」出来的。中国人,一边抱怨人太多、太挤,一边其实从多和挤中获得无穷乐趣。长大後,离开家乡後,在中国、美国的各大城市,山丰度过很多中国或者美国的节日,去游乐园,去电影院,去高级餐厅,似乎都不如小时候那种不花一分钱的、最原始简单的一「挤」而得的乐趣。

山丰小时候还有一个很幼稚可笑的地方,冬天的时候,特别向往夏天,而且想,「我夏天的时候,怎麽那麽笨,我居然觉得热,居然要躲着太yAn。」到了夏天,又开始向往冬天,同样想,「我冬天的时候,怎麽那麽笨,居然觉得冷,居然不敢用手碰自来水。」可见,小孩的记忆是不长久的,思维确实肤浅,大概中学以後,才开始懂得积累多年的生活经历来思考问题。

小学时,县里经常有公审大会,有时学校组织观看,每次都有一堆被宣判,立即执行,於是押上车,一般一人一个车,十多辆车威风凛凛地开往北门,那是刑场,小孩们跟着跑,有些人预先等在那里了,亲眼看这个过程,山丰也跑过去几次,但都没有挤进去,或者还是冥冥中不忍,都没有亲眼看到,等结束後挤在里面的同学出来眉飞sE舞地讲,一大堆没有挤进去的咽着口水羡慕地听着。大概5年级的时候,县城里发生了一起轰动的案件,有人把别人一家杀害,然後被警察围在县城最高的一个悬崖上,名字叫——滩子岩,那里其实是城头俯瞰河街的绝佳地,也是夏天看长江洪水的绝佳地。全班同学居然都不上课了,全跑去围观,这个人站在那个岩上讲了几个小时,警察不敢轻易过去,大家後来都累了,回家了,据说,後来天快黑时,这个人跳下去了,县城里、学校里议论这件事好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丰初中进了长寿中学,长寿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是当地最好的中学,需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山丰当然没有什麽问题,但最常一起玩的几个同学都没有进入,应军去了长寿一中,在河街。县城当时三所中学,还有一所长寿二中,长寿二中也b长寿一中好,在关口,因为距离远,城头的孩子不可能去。长寿一中最差,其实T现了长寿县城的三地发展中,解放前最热闹的河街,已经完全衰落。究其原因,河街代表的民间商业在新中国没有生存空间。初中的班主任老师叫王明黎,他和山丰小学数学老师李老师是长寿师范的同学,而且也来自重庆市,山丰觉得那时好多能g的人都来自重庆。毕业分配时,据说因为他的成绩最优秀,唯有他进入了初中系统。一开学,王老师就对山丰说,「早就知道你数学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王老师个子不高,但是教书非常认真,板书非常清楚,讲得很好,山丰上课也非常专心,特别是,山丰那时Ai上了记笔记,这是中学听课不同於小学的地方,山丰几乎不愿漏下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黑板上写的每一个字,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笔记本被自己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非常有收获感,山丰也时不时取出来读读、复习。王老师上课,主要在初一时,有好几次,突然停下来,对全班同学说:「你们看看涂山丰,他听课多认真啊,大家要向他学习。」山丰听後,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更有劲了,不像很多大了以後的孩子,经不住别人夸,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觉得紧张,无法坚持好的一面。山丰觉得自己初中的数学更进一步了,其他同学与他的差距更大了,特别是进入几何学习以後,山丰似乎特别擅长几何证明,尤其擅长添加辅助线,那看起来似乎更靠灵感一现。

语文老师是冯超群,冯老师应该有五十多岁了,有白头发,不苟言笑,但其实非常善於讲笑话,特别是即兴发挥的水准很高,隐晦而严厉地批评不认真听讲、不认真完成作业的同学。还记得他的一些话,「不简单,真-不-减-蛋,一个鸭蛋也不减。」那时上课都是四川话,包括语文课,朗读课文、唐诗都是四川话,冯老师常用一些四川话歇後语,b如「肩膀上打灶——恼捞火。」冯老师的另一绝是粉笔书写极其舒美,每次上课,他都自带两只新粉笔进来,先把它们整整齐齐竖向排列在讲桌上,然後喊「上课」,写之前,把粉笔尖的一点点掐去,大概粉笔尖太光滑,写不出笔锋。现在回想,有「启功T」的模样,形态更工整,顿挫更有力,以後,包括高中和大学,甚至自己在大学当老师这麽多年了,也再没遇到胜过「冯T」的粉笔书写了。听语文课成了山丰的一大享受,山丰的语文成绩当时也非常好,记得在初一还是初二,两位老师都选山丰去做课代表,但是学校规矩不允许一个学生同时担任两门课的课代表,好像最後还是选择了数学课代表。不过印象深刻的是,数学课代表做了没有多久,老师觉得山丰做事不够积极,课代表最主要的任务是收发作业本,由於数学作业每天都有,也b较多,有的同学要催促多次,才能收上来,因此数学课代表是所有课代表中最忙最累的,山丰很快就觉得占用自己的学习时间太多,工作积极X不高。班主任王老师也就是数学老师很快给他重新安排成所有课代表中最轻松的美术课代表,美术课一周最多一次,有时还没有,而且没有作业本,当场发纸,当场完成交给老师。山丰担任美术课代表没多久,成为学习委员。学习委员反倒没什麽事。

山丰初中有一次印象深刻的作文经历,学习完课文鲁迅的《一件小事》,老师布置作文,仿写这篇文章。山丰想起母亲曾经带他们孩子去弹纺社的锅炉房洗澡,看到锅炉工一个人默默地孤独地工作,觉得也是平凡人做的有意义的「小事」,於是山丰又专门跑去观察。这是山丰第一次为了写作认真观察生活。回来後,学着鲁迅的笔调,从锅炉工沉默流汗、不停挥铲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小」,那个下午,山丰写了很长时间,感觉自己的情感越来越浓烈,写完後,读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是自己写的,b读鲁迅的文章还受感动,自觉获得了一次情感昇华。

山丰进入初中,学习上有种争分夺秒的感觉,每晚ShAnG睡觉,先想想自己今天做了什麽,有没有贪玩的时候,如果有一点,都非常自责,如果一时半会睡不着,就会把遇到的数学难题拿出来想,就像牛的反刍,很多数学问题都是在这个时候想透的。初中开始学习英语,山丰当时沉迷於数学上解答难题和语文上文学欣赏的快乐,觉得英语很没有意思,为语言而学习语言实在枯燥,当时在长寿,普通话都没有人讲,英语更不可能有真实的使用场景,山丰很长时间对英语都有一种虚幻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是一门人造的虚假语言,它们永远只出现在书本中。直到山丰在2000年第一次去美国,第一次进入美国机场,第一次将书本上的英语用於真实的G0u通,当时还是有些惊喜的,「原来这是真实的语言。」因此,英语一直是山丰相对b较差的课程在班里仍然算b较好的,当时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英语的重要X,觉得它只是学习知识的工具,而不是知识本身,自己真正要学习的是知识。

物理由於与数学紧密相关,山丰当时物理成绩也很好。初中时期,开始慢慢觉得自己应该有远大的理想,不能仅仅为了分数,长大rEn要成就一番事业,但也没有具T的未来目标和规划。山丰的历史和地理也学得很好,都是全班第一名,山丰觉得它们所讲知识太有意思了,根本无须专门hUaxIN思去记忆,自然就记得很牢。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地理老师是一个矮而壮实的中年男子,姓郭,神情很威严四川这类型的男老师不少,说话铿锵有力,山丰很喜欢听他的课。第一次大考,山丰全情投入答题,顺利地完成,有酣畅淋漓的感觉,交卷时才发现名字没有写上去,如果赶紧,还是可以弥补的,山丰略一迟疑,也想和老师开个小小的玩笑,没有写名字,就交上去了。後一堂课,郭老师评讲试卷,对全班的考试结果不满意,最後才说有一份试卷是100分,但是这位同学没有写名字,还是要被严厉批评。然後,把山丰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通,以後,山丰再没有犯这样的过失。山丰一直认为要成就伟大的事业,历史和地理知识非常重要,也基本一直保持了对这两方面知识的兴趣。

那时的学习完全没有现在的补习,按照现在的标准,整个暑假几乎都是荒废。但有一个暑假,爸爸找了唐诗、宋词、古文等书,让山丰和弟弟在家背诵,每天他布置内容,下班後回家检查。那个暑假,收获很大,很多诗词至今记得,b如李白的《蜀道难》、《将进酒》等等,很多诗词出现在课文中,如果没有爸爸的这个要求,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背诵这样的名篇。可惜後来的暑假没有坚持,也可能是这次背诵「急行军」也让山丰吃到苦头,无法长期坚持,特别是根本没有理解的情况下。山丰一直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痛苦,也深深感受到古人读书的不易,他们背诵的文章的数量和难度都远远超过现在。山丰也曾想,那个暑假高强度的Si记y背对长远的语文学习是喜还是忧、是利还是弊,挺难说,山丰曾经对背诵毫不畏惧,但那个暑假之後,有些「伤厌」了。

初一开始,有了英语课,其他课程,包括历史、地理、政治等等,山丰都觉得很有意思,唯有英语,山丰不太喜欢,几乎是纯靠记忆和背诵,而且还看不到运用的前景。英语老师叫杨静,大概刚刚参加工作,机年轻机漂亮,也机温和。脸型饱满、肤sE发亮,身T匀称,有力量感,即便很多年後,山丰回想,仍然觉得杨老师是他读书生涯里遇到过的最美丽的老师。有次课间大休息,上午4节课,中间有一个b较长的课间休息。山丰正在教室外坝子和同学们追闹,坝子的另一边,有一排很长的平房,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有个间隙,山丰一个人跑到了离教师办公室b较近的地方,突然看到杨老师从办公室出来,招手示意山丰,把山丰拉到屋角一处较安静的地方,俯身轻声对山丰讲,「你是全班的佼佼者,你要努力哟。」山丰的平时听到的都是四川的土词土语,第一次听到「佼佼者」这个词,不懂意思,但从杨老师的目光和语气能够感觉到是一个文雅的好词。但山丰很惊讶,他的英语并不是很好,他一直保持着和杨老师的距离,而杨老师还是这麽关Ai着自己。山丰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感觉杨老师依然俯身在等待回答,於是山丰一边轻声低语「呃呃」,一边微微点头。杨老师才站直起来,山丰跑回坝子。杨老师上课的样子,山丰记不得了,唯有这句轻轻的话和当时的温暖神情,一直记忆在山丰脑海,也一直激励着他。山丰後来想,也许杨老师从别的老师那里知道了山丰其他科目成绩很好,希望山丰能够像热Ai语文、数学那样热Ai英语,能够全面发展,能够及早知道英语的重要X。杨老师教了不满一个学期,也很快离开了学校,听人讲,她没有正规的师范学历,本来就是来临时代课的。可惜後来的英语老师,据说从其他中学调过来的优秀教师,山丰觉得还不如杨老师,缺乏杨老师伴着她的青春气息一起散发的那种浑身无处不在、来自骨子里的希望学生好、希望学生不断进步的无私关Ai。好多年後,我在县城的街道上远远望见过她一次,还是那麽美丽的样子,据说她再没有教书,她父母也在县医院工作,按理要找到她不难,但山丰不想去专门联系,只把这份感激的心情埋在心里,记录在文字里。一个人的JiNg力有限,有许多重要的事,很多时候,只能「无情」。

初中阶段,人刚刚懂得了学习的意义,还是童孩子那麽单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是山丰在学习上全力推进的巅峰时期,以後再没有达到这个高度。初中之後,开始逐渐成年,慢慢知道了男nV的事,不免有时分心,rEn後的世界也更复杂,不免处处留些心眼,多份小心。初中时,山丰都是要求数学考试一定要100分,做到这一点的关键是克服粗心,而克服粗心的关键是加强检查,因此,通常用一半的时间完成答题,然後就是反覆检查,检查7遍、8遍,甚至10遍,记得有几次监考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轻轻敲了山丰的桌子,对他说,「我都看过了,已经全对了,不用再检查了。」只有学校里的数学权威——温老师,大家叫她温老太婆,她丈夫是学校高中部的数学权威,郭老师——有次监考,看山丰反复检查,轻轻对他说,「可以尝试找找更好的解法。」温老师和郭老师是长中校园的一道风景,据说他们是大学同学,郭老师高瘦挺拔,尽现知识分子风度,温老师矮小朴素,校园里总看到两人从容地同行的身影,有着巨大的身高差距,但有说有笑的神情很恩Ai和谐。「大概知识分子的完美婚姻就该如此。」这是山丰得到的最初的婚姻方面的启迪。初二时,山丰迎来的第二次数学学习上的高峰,第一次是小学五年级学习应用题时,这一次是几何证明,山丰似乎对於添加辅助线特别有灵感,当时班级里的同学,数学又被山丰拉下一大截。不过英语始终没有喜欢起来,尤其讨厌语法记忆,b如一些介词用法的细微差异,inaton这些介词在时间上的用法山丰至今都较随意地使用,也就是所谓的凭语感。

山丰在初中,成绩可以说遥遥领先,老师们很器重山丰,有几次私下里把山丰叫去,帮山丰分析山丰的潜在「对手」,他们的第一句话通常是,「nV同学,不用管,她们以後自然会下去。」这其中有nV老师。还有「某某某,刚从某某学校转来,在那个学校成绩非常好,现在处於适应期,估计很快成绩就上来。」「某某某,最近很用功,数学进步很大。」那些老师是好心,他们怕山丰骄傲,自认为没有对手就放松,於是来提醒他。能够看到当时教育观念中的男nV不平等,不过,那时,长寿中学的nV生好像确实不如男生,历年如此。但是,等山丰後来到了北大,不仅被男同学打击,更被nV同学打击,山丰印象里,nV同学的成绩都b他好。

进入初中,开始课外书籍,山丰自己去新华书店买了一些的数学提高辅导书,也开始《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大部头书。四大名着中只有《红楼梦》读不下去,高中时他曾又多次尝试《红楼梦》,坚持最长的一次也仅仅读完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四册中的第一册,完全感觉不到乐趣。山丰在高中的一次周记中,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专门谈自己对《红楼梦》的看法,大致说,觉得写的都是一群无聊人的日常琐事,写法罗嗦,也无什麽教益,总之,非常不理解为什麽给予《红楼梦》如此高的文学地位,山丰至今仍然大T持这个观点,当然山丰知道自己不是文学鉴赏大师,只是不想人云亦云。还有《封神演义》,山丰本来准备读,幺爸看到了,就说:「封神演义不值得读。」他没有说具T原因,山丰翻了翻,也觉得b三国演义差远了,就做罢了。幺爸据说小时读书非常了得,本来准备报考北京大学,可惜由於文化大革命,高考取消,去乡下做了知识青年,当时他好像正在读函授大学,在数学专业。在那个大学生极度珍贵的时代,函授大学也是令人敬仰的,幺爸成为山丰那时亲戚中最佩服的人。婆婆没有什麽文化,但是跟着爷爷这麽多年,经常听爷爷在饭桌上对中国古典文学的一些讲解,也懂了一些说法,她也常念叨,「真三国、假封神,唯有西游哄Si人。」总之,彻底打消了山丰读《封神演义》的兴趣,直到现在,对《封神演义》也打不起JiNg神。

所有书籍中,山丰非常喜欢《三国演义》,其实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山丰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名为《诸葛亮》的书,相b《三国演义》,它只能算是小册子。非常喜Ai,至少反覆读了三四遍。诸葛亮成了人生中第一个崇拜的对象,如果当时心目中的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也可以称为理想,那麽山丰人生树立的第一个理想就是成为诸葛亮那样的智者。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迷上了《三国演义》连环画丛书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当时,街上有许多书摊,搭上一个简易的棚子,四周拉上许多细绳,绳上挂满了连环画,山丰有空时,常和弟弟或其他小朋友一起去书摊看书,通常2~5分钱看一本依书的新旧、厚薄、受欢迎程度等而定。小学有一位同学,名字叫袁晓强,他父亲好像是长寿县文化馆馆长,家里收藏了一套《三国演义》连环画丛书,山丰听他讲後,非常羡慕。袁晓强邀请山丰专门到他家里去看,他从那个宝贝盒子里取出来,让山丰翻了翻、m0了m0,没有时间细读。这套丛书完全固化了山丰对三国人物的外貌形象认可,觉得曹C、诸葛亮、关羽等等就该是那个样子,以至於直到现在,山丰观看三国的电视剧或电影,都希望其中的人物形象能够与儿时看的连环画相符。山丰曾经也和很多班里的男生一样,课间在草稿本上学着画连环画中的图,其中最Ai画的是马的各种形象,山丰一直画得不太好,班里有位叫聂鑫的同学画到後来几乎乱真,但是他的学习也被耽误了不少,後来都受到了老师的警告,山丰渐渐消去了这GU热情。聂鑫是教师子弟,他妈妈也是学校的语文老师,是山丰弟弟的班主任。

再往後,山丰读到《三国演义》原书,b《诸葛亮》和连环画JiNg彩十倍百倍不止,而且所用的古白话文非常古雅优美、生动活泼,山丰不但喜Ai其中的情节,也喜Ai其中的文笔。《三国演义》T现的英雄主义、以智取胜、深远正统的历史观都很符合那个时代的男孩子情趣。之後,山丰又找了不少类似的历史演义来读,b如《说唐》、《说岳全传》等等,老实说,所有这些书都让山丰失望,跟《三国演义》b差太远了,山丰一度认为中国的人才在三国大混乱时代被屠杀殆尽,其後历史舞台上的人物再无三国时的智慧、勇猛、豪气,所以饱受外部蛮族的欺侮。直到很久以後,读到《东周列国志》,再次大呼过瘾,其中的人物b三国人物还要厉害,智者更智、勇者更勇,奇才鬼才怪才层出不穷,情节更复杂,其中的刺客是三国演义中没有的,卑微的出生却有着感天动地的决绝和义薄云天的气概,东周之後,特别是儒教盛行之後的中国似乎缺少这样的人物。现在,山丰越来越认为《东周列国志》强於《三国演义》,应该被加入,称为中国五大名着。但是《东周列国志》也存在缺陷,主要是:一、很多人物无头无尾,惊鸿一瞥;二、故事不够连贯,由许多小故事拼接的痕迹很明显;三、春秋部分b战国部分写得更生动有趣,有许多普通人的生活细节,战国部分则是大笔g勒,匆匆而过。非常盼望,随着考古发掘的文物文献的丰富,能够获得那个遥远时代的更多一手资料,有才之士能够重写一部东周列国志。

在山丰长大後的岁月里,他倒是发现,《三国演义》给他很有启发的一句话是曹C常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胜败乃兵家常事」,面对世事坎坷的勇气和洒脱。不断的回味常有新的感悟,b如,《三国演义》所有人物中,最高大上的两个当然是诸葛亮和关羽,但是成年之後,慢慢地发现,最高大上、最闪亮、最给他印象深的片刻不是来自诸葛亮和关羽,而是曹C赤壁大战败逃中的三次大笑,依然要笑那诸葛孔明,笑错了,也要坚持笑,笑一次不够,要笑三次,暗自庆幸的窃笑不过瘾、不解气,要抚掌笑、仰天笑、环顾四周笑,让笑山丰的天下人也听听山丰的笑,不是强颜欢笑,是真正的开怀大笑。在人生最大的失败处,展现出人生最大的豁达,什麽历史成败,什麽千秋功业,在人生心境面前,不过沧海一声笑,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本来猥琐J雄的曹C在这一瞬间不知b那整天算计着、紧拧着的诸葛亮、周瑜身影高大、光芒多少,难怪群星璀璨的三国豪杰中,唯有曹C一个堪称文学家、诗人,诸葛亮的文章也写得极好,可是读起来就是紧促、憋屈,没有一点诗人气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家里没有什麽闲书,也没有书柜,爸爸的书桌两边摞了两摞很高的中医杂志,暑假有时实在无聊,山丰就翻箱倒柜到处找书,在一个不大的隐蔽的柜子里发现好多《四川文史资料》和《重庆文史资料》,还有少量《长寿文史资料》,主要是一些名人回忆民国和晚清的人和事,都是真人真事,文笔质朴流畅,大都生动有趣,是历史的第一手材料,又是讲述本地的故事,有些人的後人还生活在当地,山丰很喜欢读。上面有一则趣闻,至今记忆清楚。四川的军阀刘湘买了军舰,在川江上航行,川江上商船、货船、客船很多,大都吨位不大,但刘湘仍然担心他的军舰航行安全,沿江各个茶馆遍贴布告,其中有一句,「浪倒兵船要赔钱。」这是用诗的语言讽刺当时那些土军阀的愚昧无能,高价买进的军舰实为废物,不仅佩服讲故事人的妙绝。

山丰从中学起,就开始b较喜欢独处,自己、自己遐想、自我激励,觉得这是修养个人「浩然之气」的必要,与同学过分嘻嘻哈哈、打闹玩笑,不仅荒芜时间,而且人之气质就散了、跑了。似乎印证了早期记忆中,在幼稚园教室外平台冷眼俯看台下坝子他人喧闹的那份心境。

初中有一次难忘的偷菜经历,好像是初三刚开始,四川普遍的规矩,初三开始有晚自习,第一个星期的晚自习,同学们异常兴奋,不少同学带了「暗器」到学校,课间休息时,各种Ga0怪,b如不去厕所,跑到学校黑暗角落撒尿,或者装鬼叫,或者爬到大楼的黑暗高处,往下洒水,放弹弓,等等。当然,ga0cHa0是下课放学路上偷菜,长寿中学出来,四周全是菜地,放学的路全是穿行在浩大菜地中,其中很多是起伏的山坡,高高低低,适合隐蔽,白天大家不敢动作,夜间就胆子大了,山丰有次也跟着众人溜进去,掰了两个包谷,没想到有菜农埋伏里面,追出来,把他给抓住,大概山丰跑得慢。

「你们这样g,知不知道损害了地里一大片蔬菜?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很严重?我如果报告给学校,你知道後果吗?」菜农很生气。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後再不敢了。」山丰赶紧道歉,尽力装出可怜、悔恨的样子。

山丰完全理解菜农的生气,这学期有位同学,有次赶时间,大白天,跳进菜地里,抄近路,踩了两颗白菜,菜农正好在一旁浇粪,拿起粪勺,山丰和好多同学正好在路边看到了,都叫起来,要这个同学赶紧上来,但是来不及了,菜农满满一勺粪从那位同学的头顶浇下来,这位同学哭着跑回家换衣服。长中学生和菜农的矛盾已经是一个老问题。山丰心里清楚,多数情况下,是学生不对。所以,山丰一个劲道歉,菜农不由分说,把山丰带到他家里,很近,就在菜地旁边。

「你们不知道我们种菜有多辛苦,你们不知道买菜挣钱有多难,你自己说怎麽办吧?是报告学校,还是告诉家长?」

「真的对不起,我可以赔钱给你吗?」山丰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包谷从书包里取出来,递给菜农。「我就掰了两个,其他同学掰的,我也愿意赔。」

「那你说你怎麽赔吧?」

「我身上没有钱,明天我带钱来。」山丰把口袋翻给菜农看,确实没钱,不过他记得自己在家里有个地方放了一点钱,另外还可以找个理由找妈妈要钱。

菜农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也b山丰小两三岁的样子,菜农看了看时间,三个孩子该睡觉了,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把书包留在这里,明天写封检讨书,和钱一起带过来。」

回家,山丰告诉了姐弟,一起凑了5元,然後,认认真真写了一封检讨书,第二天,山丰带着钱和检讨书,忐忑不安地再去。没想到大逆转,原来,当晚他离开後,菜农打开了山丰的书包,看了山丰的笔记本、试卷,笔记清晰,试卷几乎都是满分,称赞了一个晚上,就等着第二天山丰去,好好招待一番。山丰在他家吃了一顿饭,菜农让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来和他见面、认识,走时还依依惜别,欢迎山丰时常去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初中学习总的来说非常轻松愉快,当时班里第二名几乎每个学期都在换,基本没有同学能够挑战山丰的地位,初二下学期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姜杰,班主任王老师对山丰说:「我看了这个同学的材料,我也见过这个同学了,他非常厉害,你要迎接挑战了。」但是一个学期下来,山丰还是b较轻松地保持了第一名,这位同学後来也b较稳地保持了第二名。初三年级,学校给山丰报名了数学竞赛,不过,学校没有什麽相应的培训,当然那时也没有意识到需要额外的培训,就是自己在新华书店买了一点相关书籍,就去参加考试了,考完出来与其他几位同学长寿中学只选了几位同学去参加对答案,简单部分大家差不多,在难题部分,山丰b他们都多做出一道大题,是一道几何证明题,山丰想出了添加辅助线的位置。最後结果,山丰果然是成绩最好的一位,最终获得了四川省还是重庆市记不太清了的二等奖。这次竞赛很快带来一些影响:一、基本奠定了山丰在全年级的地位,以前的排名只在班级内进行;二、重庆市教委给他寄来的一些数学书,记得有本叫《布尔代数》,当时完全不懂,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计算机科学中的基础,属於当时大学生的书籍;三、重庆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南开中学——免试录取了山丰,并将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四、没过多久,本校长寿中学也决定免试录取山丰进入高中部,并且学号定为1号。

当时,四川省各地的中学水平b较平均,因为各个地方的中学基本只接收本地的学生,因此各地中学的最高水准由当年这个地方的最高水平的学生所代表。四川省高考状元基本在全省各地流动,而且县中居多,不像现在集中在成都或重庆最好的一两所中学里。长寿中学当时已有八十多年历史,是建国後四川省第一批重点中学,在长寿本地有崇高声誉。但是,山丰当时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总觉得关於长寿中学的宣传,不过是本校老师或本地人的自吹自擂,不足为信。但是长寿中学自高考恢复以来,基本保持了每年至少一人进入全国最好大学的水准,因此,还是给了他很强的信心。

山丰的父亲和母亲两家都是土生土长好多代的长寿人,也基本上没有离开长寿的经历。山丰小时听到最多的长寿以外的地方是江北县和垫江县,江北县现在改名爲重庆渝北区,学校的老师和认识的一些大人喜欢把长寿和这两个县进行b较,一般有一点优越感,好像长寿要好一点。当然现在渝北区由於距离重庆近,已经远远b长寿发达了那时山丰对重庆市的中学完全没有感觉,当父亲把南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给他看了,首先觉得很意外、很突然,其次他还是很想去的,不是因为觉得南开中学好,而是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离家远一些的地方,山丰从小都莫名地向往着远方,也许与自己的名字有关。父母权衡以後,很快决定放弃这个机会,没有太多的和山丰解释,那时家里的事情基本就是父亲说了算,山丰发育好像也b较晚,直到初三,都觉得自己还是小孩,更不会去想违背父亲的决定。後来回想,山丰觉得,父母可能主要是担心他人太小,照顾不了自己,而且山丰在小学和初中阶段感冒b较多,喝下的中药不知多少,相b之下,弟弟几乎从不生病,有时父亲开好药方,需要某个特殊的草药,医院药房里没有,让他到很远的某个山上去采。这可能也是父母担心的一个地方。另外,如果一个人到重庆市住读,经济上的开销估计也不小。

但山丰长大以後,尤其是上大学以後,对未能去南开中学的遗憾竟渐渐加深,一所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的知识文化、谈吐气韵,甚至仅见於书本的历史传说、风气意蕴对一个人的影响巨深,这是山丰後来渐渐明白的。山丰在2021年读到齐邦媛的《巨流河》,其中第三章浓墨重彩地讲述她的南开中学生涯,是全书最JiNg彩部分之一,对南开中学的深情回忆几乎超过後来所读的大学,提到张伯苓校长的一句话,「你不戴校徽出去,也要让人看出你是南开的。」山丰进北大后也听到了类似的说法,不同的是,不是北大人自己讲,是其他学校的人这麽说。齐邦媛还在一次关於《巨流河》的访谈中说到,「现在一些南开大学的校友说我们是小南开,我说不是,你们是靠我们出名的。」对南开中学的自豪溢於言表。山丰想如果当年进了南开中学,不仅受益於这所中学,还与重庆这个城市有了关系,以後进入北大,不会那麽胆怯、那麽迷茫,北大毕业后的路也许会更坚定和远大。当然,也许父亲不这麽认为,他可能担心山丰在南开中学就迷茫於强手之中,而失去了上北大的自信。山丰在北大期间,好多次遇到来自重庆南开中学的学生,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是,寒假回重庆的火车上,对面坐的那位男同学毕业於南开中学,旁边坐着来送他的nV朋友,是他的同班同学,他们是法律系学生,这位男同学个头和山丰差不多,但形象气质「洋气」很多,大概就是男生的帅,特别是他的发型,整齐而微微有卷,而山丰从来没有发型,头发都是趴在头上,山丰又不Ai洗头,头发慢慢一绺一绺更低地趴在头上。他的衣着也显得不同而好看,谈吐自信大方,既不夸夸其谈,也不沉默寡言,nV朋友给山丰的印象也漂亮大方。南开学子的良好形象增加了自己未进南开的遗憾。

不过,转念一想,人生总有一些遗憾。齐邦媛在书中也透露出自己相当多的遗憾。b如曾经大学想转到西南联大;还有40多岁时,终於有了在美国安心攻读研究生学位的机会,正在突飞猛进之时,因家庭需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研究生学位。更不要说贯穿全书的最大遗憾,「渡不过的巨流河」,她多次感慨,如果当年她父亲和郭松龄将军赢得了巨流河之役,那麽东北不至於後来的沉沦和被他人主宰的命运。没去南开中学,也让山丰与家人有更长的陪伴时间,弟弟低他一个年级,他们有共同的两年高中时间,期间常常一起讨论学习中的问题,弟弟的成绩也突飞猛进,後来也具备了进入北大的水准,这大概是遗憾中的收获。说到人生的遗憾,山丰另一个更大的遗憾应该是没能在美国大学里担任正职教授。山丰上大学后就逐步将职业志向确定为做老师,在大学里做老师,再後来有了在美国大学的经历,很喜欢美国大学自由宽松活泼的环境,开始梦想在美国大学做老师,甚至凭着自己有限的了解,暗暗心仪了几个学校,特别是波士顿地区的BostonCollege、TuftsUy。不过山丰始终没有建立起这个自信,再加上畏惧美国身份办理的繁琐,最终还是务实地将目光投回中国。

总之,因为保送,山丰的初三下学期就很轻松地过去了,不用参加升学考试,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复习,初三的暑假也很轻松,最大的收获是这段时间人的个子长高了一大截。山丰的父母在四川当地个子不矮,父亲算b较高的,但是山丰在初中期间,特别是初一、初二几乎没有长个,几乎是全班最矮之列,他当时浑然无所谓,每日关心的都是读书、成绩,初三个子长起来后,才开始有点自己长大的感觉了,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那麽孩子气,也应该多读更广泛的书籍,思考更广泛的问题。

', '')('小时候的暑假特别无聊。重庆的夏天非常炎热,最高气温到摄氏40多度很常见,那时候家里只有一台三叶电风扇,没有品牌,做工粗糙,放在父母的卧室里,中午实在太热了,家人会到父母的卧室里吹着风扇吃饭,其实没有用,吹来都是热风,因此,孩子很少使用风扇,主要靠忍或蒲扇。蒲扇在那里非常普遍,只有极文雅、极讲究的人或在极隆重的场所,才会使用摺扇。摺扇的风力b起蒲扇差得很远。但天气真正热的时候,这些扇子用处都不大。因此,无论大人小孩,度过暑假其实主要靠忍,很多时候任凭汗水奔流,特别是中午吃饭和中午睡觉。很多成年男人——更不要说孩子——ch11u0上身、只着极短极小的内K在街上游荡,没有人觉得不合适,这样的装束穿在家里、或只在左邻右舍的街坊中穿行,更是被普遍接受。天气太热,几乎无法静心做任何事情,晚上睡觉也睡不好,山丰印象里,最热的那些日子里,完全是整日昏沉沉地熬过来。

重庆的夏天会使用很多种睡具:草席、篾席、凉板、凉棍,一个b一个凉快,当然在最热的日子里,即使凉棍也炎热难睡。草席是一种特别的草j编织的席子,b布垫凉快。篾席又称凉席,用剥下的很薄的竹皮编织,b草席凉快很多,但下面往往还有布垫,热气散发可能受阻。凉板则是厚厚的长条的竹板拼接成的一个大y板,下面不需要任何垫子,有些人放在床梆上,有的人放在两个长条板凳上,有的人直接放在地上,透热Xb篾席好,且搬动很方便。到了夏天,很多人搬个凉板到家门口通风处,晚上也不关门,就睡在门口,甚至有人搬到大街上去睡。凉板虽然凉快,可是非常y,b石头还y,而且竹板之间的拼接处不平整,不经过一段时间坚持,是睡不习惯的。离开重庆后,山丰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凉板就很少了。下面说到的凉棍则几乎是重庆独有。凉棍b凉板还凉快,可是b凉板还难受。凉棍是将长约3米细小柔软的竹棍排列起来,两头用绳子绑紧固定,宽度约1米到1.3米,使用时,将凉棍两头分别放在两个长条板凳上,或者为了更稳定,由於凉棍b凉板更容易滑动,很多人是放在专门的铁制横杆上,横杆两头有凸起,防止凉棍滑出。人躺下后,凉棍会弯曲凹下绽开,漏出很大的缝隙,非常透风,分外凉快,很像现代人野营用的吊床。不同的是,吊床是布制的,舒服很多,凉棍是竹制的,有很多膈人的竹节,共同的是,人都很容易翻滚下来。因此,睡凉棍的人一定要保持仰面朝天的姿势,不能翻身,睡不多久,竹棍的印子会深深印在身上。正因为凉棍既不舒服,又不安全,小孩一般是不允许睡凉棍的。当时,家里有两副凉棍,父亲用一个,另一个小孩偶尔短暂休息用。山丰记忆中很深的就是,暑假最热的那些天,他总是躺在放在屋外走廊的一个凉棍上,昏昏yu睡,可是又难以入睡。

稍稍凉爽一点的时候其实至少也是37、38度,山丰就和弟弟、邻居夥伴下中国象棋。不是知道为什麽,四川话里用「下」这个词?爸爸喜欢下中国象棋,重庆夏天晚上男人们的休闲方式主要是下象棋,吃过晚饭,天刚刚黑,有人就会在坝子里挂上一盏灯,摆上一盘棋,两人对垒,旁边一群人围着看。山丰很小时,爸爸就抱着他去看下棋,後来他自己去看,慢慢自己就琢磨出来一些门道。山丰小学三、四年级在居民点的小孩中就算很厉害了,到了初中时,基本就没有孩子,包括那些高中生,是他的对手了,邻居苏志勇,高中生,很不服气,总来找山丰下棋。山丰刚上初一,有阵子很迷象棋,爸爸觉得会耽误他的功课,坚决不让他下棋,山丰私藏的象棋被爸爸搜出来砸掉了好几次,苏志勇高考3次都没考上,也给了山丰警示,以後再也不认真地对待象棋了,很少下棋,即使下,也仅仅是随意玩玩,绝不愿花费太多脑力。苏志勇後来在长寿下棋小有名气,经常在茶馆与人赌棋,不知道象棋成就了他,还是耽误了他?由於山丰的象棋水准b邻居和弟弟明显要高,他们就轮流和山丰下,山丰常常整个下午不下台,棋类游戏中获胜的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至今犹记。山丰以前偶尔还会翻翻棋书,关心一下与象棋有关的故事,初中一年级后基本就完全放弃了在象棋上花费JiNg力,但是,他觉得象棋对他的帮助很大,象棋让他从小树立了自信,觉得自己b一般的孩子聪明,特别是数学上的自信。不过,山丰後来发现,象棋下得好的孩子往往b较认Si理,不太懂人情世故上的变通,这一点与扑克牌相反,扑克牌大量涉及到猜测、概率、暗示等不定的因素,因此扑克牌玩得好的孩子往往应变能力较强、擅长人际交往。或者说象棋锻炼的是智商,扑克牌锻炼的是情商,二者兼得的人非常少。

山丰从小到大,家务事做得非常少,大概妈妈觉得专注学习最重要。由於全家真的是全家,包括婆婆全家和外婆全家都喜欢吃菜豆花,这个东西,在长寿都有不同教法,婆婆那里叫菜汤,外婆那里叫菜豆花。山丰做的家务事主要就一件——推磨。在山丰住的那层楼里,走廊上至少有三个石磨,都很大,最大的是放在楼梯口的任家的磨子。山丰家的门口也有一个石磨,稍微小一点,徐来家也有一个石磨。任家的磨子b较宽大,自家的磨子b较高重,或许因为楼梯口b较敞亮,或许因为宽大的石墨更适合做菜豆花,婆婆首选还是任家磨子,如果已经有人在用,就用自家磨子。磨子用途极广,其功能类似石臼,可以视为石臼的升级版。每年过年,做汤圆也要用磨子,这时婆婆一般首选自家磨子。小孩不要说搬动石磨,推动也是不容易的,磨的木推用绳吊在梁上,通常山丰和弟弟一起推。山丰和弟弟从很小起,暑假、寒假主要g的活就是推磨,几乎每天推,汤园、菜豆花、包谷,可以推的东西很多很多。碾磨食物是细活,急不得,往往一推就是一两个小时,小孩不容易耐住X子。推磨是T力活,添磨是技术活,通常婆婆来做,每勺添多少,水和豆的b例如何,多久添一次,要随时观察浆水,适时调整,非常关键,决定最终菜品。磨石一定要宽大、厚重,这样才能充分碾压谷物,通常碾压越细、越均匀,越好。另外,推磨前用水泡谷物也很讲究,用什麽水,泡多久,泡成什麽样子,都要讲究,家里都是婆婆掌管。有些复杂的,要提前几天准备。中国人的美味来之不易,现在机械磨粉丧失了石磨的美味。推磨犹如挑担,关键是掌握节奏,不能图快,推出去和拉回来用力是不同的,推磨推得好不好,听磨声就知道,好的磨声就如匀速前行的行板,有种韵律,也让推磨人更耐得住X子。制作菜豆花还有一道很关键的工序,就是点「胆水」,这一步不能急也不能慢,点的量不能多也不能少,都是婆婆来把关。石磨每隔一段时间要维修,主要是石槽磨浅了,要用铁錾子打深,山丰还记得时不时来家修磨的人,40多岁的一个中年壮实男人,总穿着一件工人的蓝布工装,听妈妈讲他从很远的地方过来,b关口还远,关口是山丰现实世界的地理极点,关口之外就是好奇的未知世界。走路要走两个多小时。

山丰印象里,小时候的大人b现在的大人,或者说小城市的大人b上海的大人,忙碌得多,简直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山丰记得妈妈和婆婆都是淩晨5点左右起床,然後就一直在忙到深夜,家务事不知道怎麽那麽多,b如那时烧蜂窝煤,周末时间要去煤店买煤,然後自己制作蜂窝煤,当地人称「打煤球」,几乎相当於现在的水泥工。还有手洗一家几口人的衣服,那时床上铺的是稻草,睡久了塌下去就不暖和了,要时不时乘天气好的时候把草拿到坝子去晒,这个工程也不小。平时的针线活也不轻松,各种要补的衣服K子鞋子,不会轻易扔掉买新的。更不要说各种按季节制作的食物,和平时制作的酱菜和调料,都需要很用心地记下和费时地完成,山丰甚至觉得婆婆那时不仅制作各类调料,还制作调料的底料,还制作调料的底料的底料,总之,一切工作几乎都从最原始状态开始,没有什麽半成品,更没有现在所谓的预制菜。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即使有,大家还是愿意从头到尾自己做,一来省钱,二来味道更好。这也是为啥,现在的川餐馆,难以做出能够匹敌山丰当年在家吃到的最地道、最纯粹的菜肴。婆婆、妈妈那代人几乎空闲不下来,她们彷佛都习以为常。不像现代的「大妈大婶」,为空闲多而发愁,不知道该打麻将,还是该跳广场舞。

山丰从小对赚钱没有慾望,脑海里留着这个场景,大概是初一,扶在楼厅栏杆上,望着下面坝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听到有人讲,在县城最好的饭店吃饭,一碗米饭是4分钱,山丰当时想,「我一天大概需要4碗米饭,就能维持最低的生活,就算5碗饭,那麽我一天只要2毛钱就可以了。」那时认为,除了吃饭不能省,其他都是可以尽量省。那时家家户户的父母对孩子念叨最多的是「找钱犹如针挑土,用钱犹如水冲沙,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怎麽养活自己?」所以,山丰从小都思考吃饭的问题,这麽一算,就对长大后养活自己充满信心。

那时候,没有什麽手机、电脑、游戏、电视,实在读书不进去了,包括家里订阅的课外读物,街上的连环画书摊,都读不进去了,山丰喜欢去寻外面的野路走。重庆的县城,人烟散落在山中相对平坦的地方,连接这些人烟密集的地方是一道又一道的山坡、山林,其中有小的溪流,或者大的河水,山丰家走出去往东的方向,很快就是这些山坡,其中就有「三洞G0u」,山丰最喜欢去走无路的路,他称为「探路」,常有意外的惊喜,看到没有见过的景sE,遇到一些新奇的人,或者发现一条无人知道的捷径。通常都是和弟弟一起,有时带上任力,记得有次捡到10元钱,把三个小孩高兴坏了,那时可是一笔钜款,他们商量好久如何分这笔钱,任力走在前面,山丰在後面看见了,山丰喊起来,任力回身捡到这张钞票,弟弟走在最前面,可是他错过了,任力也没注意到,最後决定三人平分,但是十元钱无法平分,於是先去一间小店花了一毛钱。

那时长寿的环境W染很严重,随便数数县里的厂,可能还不全。四川维尼纶厂、四川燃料总厂、长寿化工厂、长风化工厂、川东脱硫总厂、川江船厂、安定造纸厂、重庆铁合金厂、长寿翻胎厂、重庆七棉纺织厂、川东钻探公司。这些厂大都属於化工厂,职工大都上千人,其中川维厂1.5万人,长化厂1万,川染厂5000人,特合金厂、长风厂3000人。这些厂,那个不是到处矗立巨大烟囱,烟气滚滚。还有造纸厂的h水日夜奔腾,沿着长长的一个巨大的G0u排往长江,里面翻腾着厚厚的泡沫状东西,长江上的一大景观,只是当时大家觉得正常,甚至美景,认为这代表着工业化。每个厂排出的气T都有不同的味道,县里的人都会「闻味识厂」,离县城较近的川染厂的酸枣味尤其记忆深刻,有段时间,川染厂的效益最好,马力开得最足。

爸爸有几个朋友,时常来山丰家,渐渐和山丰也熟悉了。项叔叔,项里城,爸爸从小的朋友,家住八棵场,山丰去过他在八棵场的家,离涂家老湾不远。项叔叔是「文艺青年」,会多种乐器,尤其二胡拉得好,有段时间爸爸请项叔叔教山丰和姐姐拉二胡,不同现在,当时很少有家长让孩子学音乐,毕竟大家连吃饭都成问题。可是,也许山丰的确不是那块料,只要拉起二胡,必定打瞌睡,好几次被爸爸看到,打醒,然後再拉,再睡,再打醒,最後放弃。项叔叔後来以「浣溪沙」的笔名发表了,在长寿声誉鹊起,进入长寿县文化馆,直至当上了副馆长。山丰高中时,项叔叔推荐过一本书,《马背上的水手》,这大概是山丰接触到的第一本外国文学作品。山丰读了几页,就放弃了,课文里的外国作品,山丰都不是很喜欢。朱叔叔,朱德贤,长寿二中的美术老师,个子极矮,又一个个子极矮,四川人里面不少。画画画得很好,一到山丰家就和爸爸天南地北地聊天,他时不时会带上他的画作,包括一些人物素描,山丰相当佩服,觉得和电视上、杂志里所见相差不多,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也喜欢和山丰聊天,艺术气息浓厚。不过,妈妈有时觉得他聊太久了,总是到吃饭的时间还不走,还得考虑如何烧菜,妨碍家里正常的生活。杨叔叔,名字忘记了,八棵中学,这是一所初中,语文老师,後来当上校长,但家里有田地,平时要种田,看上去更像一个质朴憨厚的农民。每次回涂家老湾,一般都会顺便到他家坐坐。有一次,大人们都出去了,杨叔叔留了几道数学应用题给山丰,说,「这是其他孩子都没有做出来的难题,你下午试试吧。」其中有一道特别难,山丰抱头痛想了一个小时,终於想出来,特别有成就感,对自己思考的能力有了很大信心。数学就是这样,可能其他学科也如此,当你经过一番上天入地的思考,解决了一道难题,你的功力就提升一截。杨叔叔有两个儿子,b山丰大很多,记得有一个叫杨小云,那时每年的某个时节都会背上一背篼的h鳝步行送到山丰家,山丰妈慢慢变得特别会处理和烹制h鳝。周叔叔,周秉元,长化厂子弟校的化学老师,来往相对少一些。爸爸交往的老师不少,虽然谈不少「鸿儒」,但都称得上县里的「知识分子」。

山丰高中和大学阶段,有些太低眼瞧爸爸的这些朋友了,觉得长寿小地方的人差大城市的人很多很多,现在慢慢觉得无论地处偏狭,还是中心,无论中国、外国,遇到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他们的才能、X情都是差不多了,他们面对的生活一样复杂,他们从生活中得到的启发一样深刻,只是给他们展示的舞台各不相同。妈妈也有一些朋友,到家里来的很少,路上遇到会聊一阵子。其中一个,山丰还记得名字,詹成民,山丰叫她詹娘娘,其实应该算外婆的朋友,但年纪在外婆和妈妈之间,是外婆的邻居,後来搬走,离得也不远,大概从小看着妈妈长大的,因此极其熟悉,她上班的地方就在山丰家窗外那条大马路的不远处,在去父亲单位的必经之路上,单位名字大概是,「煤炭场」,就是一个坝子里,堆着一堆堆的煤,卖给大家,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卖煤,买回去,自己做蜂窝煤。詹娘娘负责称煤。不只是买煤时遇到她,平时经常路过那里,妈妈都要进去找她聊几句,有时让她帮忙捎话给外婆。於是,山丰站在一旁老听她们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感觉都是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山丰都得耐心待着。离开後,路上,妈妈常常稍微总结一下刚刚她们聊的内容,讲给山丰听,不枉山丰等待一场。但是,内容山丰都记不得了,这个名字记得清楚。詹成民大概是县里很普通、很底层的劳动nVX的代表,她退休後,在关口的马路边摆了一个很小的烟摊,无论什麽天气,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坐在那里,外婆、妈妈路过,总看到她,也总是又聊上一阵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家家户户的书桌上,都会压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许多图片、照片,爸爸的书桌下,压着一张鲁迅的画,端坐沙发,握笔横眉,稿子放在沙发扶手旁的小茶几上,那是一幅在中国极流行的画,鲁迅大概是当时中国第二最被崇拜的人。爸爸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玻璃框裱好的长江三峡的山水画,不知道是印刷品还是某位画家的真迹,只是在山丰随後的生活中,无论走到各地,都时常发现几乎一m0一样的画。最初只是简单地贴在墙上,山丰很小的时候,踩着凳子,在长江的波涛中添加了一个小小的坦克,大概那时正迷上了画坦克大Pa0,用圆珠笔画的,父亲後来发现,心痛不已,骂了山丰一顿,赶紧裱起来。这幅画与鲁迅的画一样,被山丰深深记住。

烧饭是一个家庭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山丰成年後,有次和同事聊天,她说她的父母从老家来上海一起过年,待了大半个月,可是一大家子没有一人会烧饭,几乎顿顿将就吃,过年的气氛大受影响。山丰记得,小时候,家里中午饭一般是婆婆做,晚饭妈妈做。好像她们炒菜的手艺都b较一般,婆婆拿手的是做一些特产,b如霉豆腐、血豆腐、醪糟、豆豉、豆瓣、榨菜等等,妈妈那时回家很晚,一般只能匆匆烧个菜,没有特别印象了,而且那时物资极其缺乏,也做不出很像样的「大菜」。记得婆婆有时喜欢喝点酒,大概年轻时陪爷爷喝酒,留下的习惯,她经常讲爷爷年轻时,每顿都要喝点酒,喝酒吃饭的时间很长,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给旁边的人讲很多诗文和故事。只要婆婆做糖醋豆腐,那就是这顿饭她要喝点酒。山丰见得多了,发现做法非常简单,就是把老豆腐切成块,然後锅里煎至两面金h,就可以加盐、醋、糖调味了,非常美味,这大概是婆婆唯一的拿手菜。虽说简单,以後的山丰吃过无数次的煎豆腐,都b婆婆的相差甚远。

一直到高中,妈妈的手艺都很普通,好像邻居家烧出的菜闻起来都b自家香,但妈妈有一绝,就是划h鳝和炒h鳝,那时时不时有农村的亲戚朋友送h鳝到山丰家,这一点很佩服父亲,花了不少JiNg力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关系,人家能够送东西给他,想必他一定给了对方不少帮助,虽然听送的人说,田里h鳝太多了,吃不过来,那时好像还没有市场经济,不像现在h鳝能够卖出好价钱。要尽快处理,越新鲜下锅越好吃,妈妈後来练就得十分熟练,几乎可b菜市场卖h鳝的人。家里吃得最多的菜是回锅r0U,百吃不厌,最难忘的打牙祭是抄手,山丰能吃近30个,现在的rEn可能都吃不了那麽多,吃到後来,一般要松开K腰带两个洞,好吃得不得了。抄手类似小面,关键是「打佐料」。素菜吃得最多的是菜豆花,这真是全家老小个个喜欢的一道菜,到外公外婆家,也特别喜欢这道菜,其实类似一种汤,浇在白米饭上,再拌辣椒,非常美味,且不费牙口,营养也丰富。至於蔬菜,则是人人Ai好不同,山丰喜欢藤藤菜和莴笋叶。四川外面称藤藤菜为空心菜,但是山丰觉得,b如上海的空心菜还是与小时的藤藤菜有些不太一样。四川的藤藤菜无论怎麽做,山丰都喜欢。莴笋叶则是只有四川才有,上海有莴笋,奇怪的是,大家只吃莴笋杆,而莴笋叶拔了扔掉,上海的莴笋叶看着也和四川不一样,大概确实不好吃。莴笋叶最主要的吃法就是用在小面的汤中,其他任何蔬菜都不如莴笋叶。

山丰特别喜欢吃鱼,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出去钓了鱼,经常会送一些到山丰家,长寿湖泊、河流众多,鱼也极大的丰富,一般的做法是麻辣鱼,一般是鲢鱼,切成块,在料汤中煮,料汤的调制b较复杂,要用到很多种泡菜,四川的家里一般都有好几个泡菜罎子,山丰家也不例外,其中一个特别大,大概有一、二年级的小学生那麽高。山丰印象里,直到高中,妈妈的手艺还一般,有时外公、舅舅来家里做一次,觉得美味无b。等到山丰大学假期回去,妈妈烧鱼的手艺感觉已无人可b。厨艺是一门很高的艺术,不亚於音乐、美术、文学。怎能不是呢?这种味觉上的享受直抵心灵的冲击力不亚於视觉和听觉,甚至更必须、更本能。山丰从小认识的人中,心目中能称为厨艺艺术家的不多,七舅、六舅,还有两个舅妈算得上,外公仅仅露过一次手,做过一次非常简单的豆瓣鱼,但味道一直难忘,他们都能算艺术家。其次是老婆的妈——丈母娘,她们当地完全不用辣椒。能够不用辣椒把菜烧得这麽好吃的,山丰第一次遇到是在慈溪,当时系里把春游地点定在一位同事的老家,大家在慈溪待了2天,吃了5顿饭,每顿不重样,完全没有辣椒,但是都非常好吃,那次让山丰大开「嘴」界,至於玩了什麽地方、去了什麽景点,全忘记了,只记得5顿饭。严格讲,5顿饭除了一次早餐,其他4顿只有一个味道——咸,但这个咸与食材的本味配合得非常好,食材本身非常新鲜,於是演变成各种不同的鲜味。第二次就是丈母娘,她烧的所有菜都没有辣椒,甚至那种不辣的菜辣椒也没有,但是无论荤素味道都相当好,而且菜品JiNg致。丈母娘烧菜极花功夫,下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预备食材的时间很长,有时提前2、3天开始准备。

山丰的同学、同事聚餐都喜欢选择川菜,但是,山丰有自己的川菜排名,从差往好的讲,上海、广州的川菜店难有出sE的,为适应当地做了太多的改良,北京的川菜稍好地保留了正宗做法,更好的是成都、重庆市里的店,重庆的味道b成都稍好,再好的是川渝的小城市,b如泸州、达州、永川,或者一些县城,最好的是在私人的家里,山丰吃过的最好的川菜来自几个舅舅和舅妈和涂家老湾的「坝坝宴」。山丰在上海这麽多年,尤其五角场一带,无论大小馆子,未见到一家能够将回锅r0U做到四川家庭的平均水准,简单说,没有一家能够及格。

山丰小时,当地流行的东西都是重庆生产的,b如电视机、洗衣粉、香皂、牙膏等等,应有尽有,直到改革开放过了十多年,重庆的产品才慢慢被外来的取代。列几个小时候垄断重庆、甚至四川的工业品牌,但现在大都踪影难觅:

电池火车牌

啤酒山城牌

墨水红岩牌

牙膏冷酸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缝纫机红岩

电风扇三峡

洗发水奥妮

电冰箱将军

自行车五洲

肥皂重庆牌

香烟重庆牌

有大学同学讲了一个故事,「我博士导师以前讲的自己的经历:他下农村後有一次去县城办事,看到有卖馒头的,他就买了些馒头吃。你们猜他一次吃了几个馒头?18个。」於是山丰想起初中时外公讲过的一个故事,外公是当地长江上一个客船船长不是船长,大概也是管事的之一,有次中秋节,船上准备了给乘客的月饼,大约100人的量,外公说,他们几个管事的,好像就3个人,看着月饼太诱人了,一开始只想吃几个,没想到平时实在太饿了,吃起来就刹不住,在一天的航程中,把所有月饼吃光了,3个人都没想到自己这麽能吃,最後约定都不能说出去。这个故事过於离谱,山丰听完完全不信。外公讲故事,眼睛不看他们孩子,瞅着自己的前方,头一颤一点地自顾自说着,彷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过,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故事相互印证,似乎证明他们所言并不是很离谱,饥饿年代的人的一些行为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理解的。

1984年,山丰在初二,是中国改革开放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在各个领域都涌现出一批里程碑式成果,现在想来也是中国流行音乐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那一年的春节联欢会香港歌手张敏明演唱的两首歌曲《我的中国心》和《陇上行》轰动全国。那年的春节回涂家老湾,有天爸爸带着全家去了八颗场的项叔叔家,项叔叔大概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他有台当时很时髦的三洋卡式录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接待他们,特地去借的,他找来了磁带,在一个空气清新、初春明丽的上午,反复播放张明敏的这两首歌,山丰第一次觉得原来歌曲可以这麽动人,港台腔的温柔温暖与大陆腔的高亢革命大不一样,真的是「语音绕梁三日不绝」。其中,山丰又特别喜Ai《陇上行》,词曲俱佳,在乡下「走人户」,都是在田埂上走来走去,听起来特别有感觉。这大概是山丰的流行歌曲的启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丰初中有位b较特别的同学,名字叫袁陌。袁陌在班里一直很活跃,有文艺细胞,个子高高,在大部分男生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他长起来了,面容、身材在男同学中都算很好的,只是成绩不是很好,记得初二下期突然就好了起来,有一个学期,他发誓一定要超过山丰,平时下课放学也总来扭着山丰玩,那时流行打弹弓,用铁丝弯成的弹弓,用纸折成子弹,有次放学他追着山丰打,把山丰也b急了,他个头、力气b山丰大很多,但他很快用完了子弹,山丰的子弹丰富,他用衣服把头包起来,不顾山丰的弹S,步步紧b,山丰跑进一个很多层的楼里,山丰一点点地往上爬,一枪一枪地打在他的头上,最後到了最高层,山丰已经无路可走,准备和他决斗了,结果他啥也没做,他们各自回家。那个学期的每次考试都能看到他进步,一直到期末考试,只是直到期末考试他也差山丰一截,为全班第二,其实,对他而言是很了不起的。可是,新学期後,他学习的劲头突然失去了,成绩开始不断下滑,他似乎更喜欢唱歌等文艺活动,更注重打扮了,与班里几个有点「混社会」的nV生交往更多了,也不再来找山丰了,但他总是笑容满面,在班里人缘一直很好。初三毕业,他居然没有考上高中,这真是令人惋惜的事。其後,未再见到他。上大学不久後寒假回去的某一天,山丰在县城的街上闲逛,忽然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里面,出来一个高高帅气的男子,穿着米sE的风衣,两只手张开,一手拎一个竹椅,毫不费劲,大步跨出,一边喊道,

「涂山丰...,好久不见,稀客,稀客。」

神sE和语气都b较严肃,略带忧郁,稍长微卷的头发和风衣一起在空中飘动,那身装束在县城很少见,彷佛高仓健从屏幕走出。

「袁陌,你怎麽在这里?你高中去哪里了?稀客是你吧」山丰认出了他,还是那麽文艺,b初中时更cHa0更帅,只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没有了。

「读书没意思,我出去做生意了,生意也不好做,最近回长寿的,开了这家店。」袁陌回答。

山丰看了看店面,b较新,主要买小面、抄手之类小吃,「不错啊,看不出你有这个手艺啊,b我强多了。」

「店里太小,坐不下你这尊大佛,坐这里吧。」袁陌说着,就把两把椅子摆放在门外的青石板路边。「同学们都说你上北大了,厉害啊,当年我就看好你。」

「我也看好你啊,你後来怎麽高中都不读了?」山丰一边说一边坐下。

「不摆了,空龙门阵不摆了。你人这麽JiNg神,穿得土里土气,莫到北京脏长寿的版子。」

「还行吧,大家都穿这样。川菜在北京很火,都不正宗,你这店开在北京,肯定赚钱。我最喜欢重庆小面,我付钱,给我来一碗。」

「不急不急,我手艺一般,你莫吃了不高兴。我唱歌还行,你知道的,我给你唱几首刚流行的歌。」他一边说,一般转身进店,墙上挂着一把吉他,迅疾取出来,风衣潇洒地飘来飘去。

於是袁陌,几乎与山丰促膝相坐,他抱着吉他,先唱了王杰的《安妮》,山丰听得入迷,袁陌不停顿,又唱了《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一场游戏一场梦》,他的忧郁气质很符合这些歌。

「这麽好的歌,我还没听过,你可以当歌星了。」

「这都靠练,跟你们读书一样,反覆练才行,其次,心里要有点感应...」正说着,有行人过来喊「要吃面」,山丰怕耽误他做生意,赶紧起身告辞,「你先忙,下回来嚐嚐你的手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後来山丰听说袁陌平时尽顾着唱歌,饭店生意不好。袁陌的姐姐是山丰姐姐的同学,再後来不久,听姐姐说,袁陌去世了,山丰还是挺难过的。还听说,初中那个学期,他家里有些变故,导致他失去了学习的动力。袁陌的家庭很普通,如果他自身再坚强一些,能够走出来,各方面都那麽优秀的他本应有很远大JiNg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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