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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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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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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暑假特别无聊。重庆的夏天非常炎热,最高气温到摄氏40多度很常见,那时候家里只有一台三叶电风扇,没有品牌,做工粗糙,放在父母的卧室里,中午实在太热了,家人会到父母的卧室里吹着风扇吃饭,其实没有用,吹来都是热风,因此,孩子很少使用风扇,主要靠忍或蒲扇。蒲扇在那里非常普遍,只有极文雅、极讲究的人或在极隆重的场所,才会使用摺扇。摺扇的风力b起蒲扇差得很远。但天气真正热的时候,这些扇子用处都不大。因此,无论大人小孩,度过暑假其实主要靠忍,很多时候任凭汗水奔流,特别是中午吃饭和中午睡觉。很多成年男人——更不要说孩子——ch11u0上身、只着极短极小的内K在街上游荡,没有人觉得不合适,这样的装束穿在家里、或只在左邻右舍的街坊中穿行,更是被普遍接受。天气太热,几乎无法静心做任何事情,晚上睡觉也睡不好,山丰印象里,最热的那些日子里,完全是整日昏沉沉地熬过来。

重庆的夏天会使用很多种睡具:草席、篾席、凉板、凉棍,一个b一个凉快,当然在最热的日子里,即使凉棍也炎热难睡。草席是一种特别的草j编织的席子,b布垫凉快。篾席又称凉席,用剥下的很薄的竹皮编织,b草席凉快很多,但下面往往还有布垫,热气散发可能受阻。凉板则是厚厚的长条的竹板拼接成的一个大y板,下面不需要任何垫子,有些人放在床梆上,有的人放在两个长条板凳上,有的人直接放在地上,透热Xb篾席好,且搬动很方便。到了夏天,很多人搬个凉板到家门口通风处,晚上也不关门,就睡在门口,甚至有人搬到大街上去睡。凉板虽然凉快,可是非常y,b石头还y,而且竹板之间的拼接处不平整,不经过一段时间坚持,是睡不习惯的。离开重庆后,山丰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凉板就很少了。下面说到的凉棍则几乎是重庆独有。凉棍b凉板还凉快,可是b凉板还难受。凉棍是将长约3米细小柔软的竹棍排列起来,两头用绳子绑紧固定,宽度约1米到1.3米,使用时,将凉棍两头分别放在两个长条板凳上,或者为了更稳定,由於凉棍b凉板更容易滑动,很多人是放在专门的铁制横杆上,横杆两头有凸起,防止凉棍滑出。人躺下后,凉棍会弯曲凹下绽开,漏出很大的缝隙,非常透风,分外凉快,很像现代人野营用的吊床。不同的是,吊床是布制的,舒服很多,凉棍是竹制的,有很多膈人的竹节,共同的是,人都很容易翻滚下来。因此,睡凉棍的人一定要保持仰面朝天的姿势,不能翻身,睡不多久,竹棍的印子会深深印在身上。正因为凉棍既不舒服,又不安全,小孩一般是不允许睡凉棍的。当时,家里有两副凉棍,父亲用一个,另一个小孩偶尔短暂休息用。山丰记忆中很深的就是,暑假最热的那些天,他总是躺在放在屋外走廊的一个凉棍上,昏昏yu睡,可是又难以入睡。

稍稍凉爽一点的时候其实至少也是37、38度,山丰就和弟弟、邻居夥伴下中国象棋。不是知道为什麽,四川话里用「下」这个词?爸爸喜欢下中国象棋,重庆夏天晚上男人们的休闲方式主要是下象棋,吃过晚饭,天刚刚黑,有人就会在坝子里挂上一盏灯,摆上一盘棋,两人对垒,旁边一群人围着看。山丰很小时,爸爸就抱着他去看下棋,後来他自己去看,慢慢自己就琢磨出来一些门道。山丰小学三、四年级在居民点的小孩中就算很厉害了,到了初中时,基本就没有孩子,包括那些高中生,是他的对手了,邻居苏志勇,高中生,很不服气,总来找山丰下棋。山丰刚上初一,有阵子很迷象棋,爸爸觉得会耽误他的功课,坚决不让他下棋,山丰私藏的象棋被爸爸搜出来砸掉了好几次,苏志勇高考3次都没考上,也给了山丰警示,以後再也不认真地对待象棋了,很少下棋,即使下,也仅仅是随意玩玩,绝不愿花费太多脑力。苏志勇後来在长寿下棋小有名气,经常在茶馆与人赌棋,不知道象棋成就了他,还是耽误了他?由於山丰的象棋水准b邻居和弟弟明显要高,他们就轮流和山丰下,山丰常常整个下午不下台,棋类游戏中获胜的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至今犹记。山丰以前偶尔还会翻翻棋书,关心一下与象棋有关的故事,初中一年级后基本就完全放弃了在象棋上花费JiNg力,但是,他觉得象棋对他的帮助很大,象棋让他从小树立了自信,觉得自己b一般的孩子聪明,特别是数学上的自信。不过,山丰後来发现,象棋下得好的孩子往往b较认Si理,不太懂人情世故上的变通,这一点与扑克牌相反,扑克牌大量涉及到猜测、概率、暗示等不定的因素,因此扑克牌玩得好的孩子往往应变能力较强、擅长人际交往。或者说象棋锻炼的是智商,扑克牌锻炼的是情商,二者兼得的人非常少。

山丰从小到大,家务事做得非常少,大概妈妈觉得专注学习最重要。由於全家真的是全家,包括婆婆全家和外婆全家都喜欢吃菜豆花,这个东西,在长寿都有不同教法,婆婆那里叫菜汤,外婆那里叫菜豆花。山丰做的家务事主要就一件——推磨。在山丰住的那层楼里,走廊上至少有三个石磨,都很大,最大的是放在楼梯口的任家的磨子。山丰家的门口也有一个石磨,稍微小一点,徐来家也有一个石磨。任家的磨子b较宽大,自家的磨子b较高重,或许因为楼梯口b较敞亮,或许因为宽大的石墨更适合做菜豆花,婆婆首选还是任家磨子,如果已经有人在用,就用自家磨子。磨子用途极广,其功能类似石臼,可以视为石臼的升级版。每年过年,做汤圆也要用磨子,这时婆婆一般首选自家磨子。小孩不要说搬动石磨,推动也是不容易的,磨的木推用绳吊在梁上,通常山丰和弟弟一起推。山丰和弟弟从很小起,暑假、寒假主要g的活就是推磨,几乎每天推,汤园、菜豆花、包谷,可以推的东西很多很多。碾磨食物是细活,急不得,往往一推就是一两个小时,小孩不容易耐住X子。推磨是T力活,添磨是技术活,通常婆婆来做,每勺添多少,水和豆的b例如何,多久添一次,要随时观察浆水,适时调整,非常关键,决定最终菜品。磨石一定要宽大、厚重,这样才能充分碾压谷物,通常碾压越细、越均匀,越好。另外,推磨前用水泡谷物也很讲究,用什麽水,泡多久,泡成什麽样子,都要讲究,家里都是婆婆掌管。有些复杂的,要提前几天准备。中国人的美味来之不易,现在机械磨粉丧失了石磨的美味。推磨犹如挑担,关键是掌握节奏,不能图快,推出去和拉回来用力是不同的,推磨推得好不好,听磨声就知道,好的磨声就如匀速前行的行板,有种韵律,也让推磨人更耐得住X子。制作菜豆花还有一道很关键的工序,就是点「胆水」,这一步不能急也不能慢,点的量不能多也不能少,都是婆婆来把关。石磨每隔一段时间要维修,主要是石槽磨浅了,要用铁錾子打深,山丰还记得时不时来家修磨的人,40多岁的一个中年壮实男人,总穿着一件工人的蓝布工装,听妈妈讲他从很远的地方过来,b关口还远,关口是山丰现实世界的地理极点,关口之外就是好奇的未知世界。走路要走两个多小时。

山丰印象里,小时候的大人b现在的大人,或者说小城市的大人b上海的大人,忙碌得多,简直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山丰记得妈妈和婆婆都是淩晨5点左右起床,然後就一直在忙到深夜,家务事不知道怎麽那麽多,b如那时烧蜂窝煤,周末时间要去煤店买煤,然後自己制作蜂窝煤,当地人称「打煤球」,几乎相当於现在的水泥工。还有手洗一家几口人的衣服,那时床上铺的是稻草,睡久了塌下去就不暖和了,要时不时乘天气好的时候把草拿到坝子去晒,这个工程也不小。平时的针线活也不轻松,各种要补的衣服K子鞋子,不会轻易扔掉买新的。更不要说各种按季节制作的食物,和平时制作的酱菜和调料,都需要很用心地记下和费时地完成,山丰甚至觉得婆婆那时不仅制作各类调料,还制作调料的底料,还制作调料的底料的底料,总之,一切工作几乎都从最原始状态开始,没有什麽半成品,更没有现在所谓的预制菜。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即使有,大家还是愿意从头到尾自己做,一来省钱,二来味道更好。这也是为啥,现在的川餐馆,难以做出能够匹敌山丰当年在家吃到的最地道、最纯粹的菜肴。婆婆、妈妈那代人几乎空闲不下来,她们彷佛都习以为常。不像现代的「大妈大婶」,为空闲多而发愁,不知道该打麻将,还是该跳广场舞。

山丰从小对赚钱没有慾望,脑海里留着这个场景,大概是初一,扶在楼厅栏杆上,望着下面坝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听到有人讲,在县城最好的饭店吃饭,一碗米饭是4分钱,山丰当时想,「我一天大概需要4碗米饭,就能维持最低的生活,就算5碗饭,那麽我一天只要2毛钱就可以了。」那时认为,除了吃饭不能省,其他都是可以尽量省。那时家家户户的父母对孩子念叨最多的是「找钱犹如针挑土,用钱犹如水冲沙,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怎麽养活自己?」所以,山丰从小都思考吃饭的问题,这麽一算,就对长大后养活自己充满信心。

那时候,没有什麽手机、电脑、游戏、电视,实在读书不进去了,包括家里订阅的课外读物,街上的连环画书摊,都读不进去了,山丰喜欢去寻外面的野路走。重庆的县城,人烟散落在山中相对平坦的地方,连接这些人烟密集的地方是一道又一道的山坡、山林,其中有小的溪流,或者大的河水,山丰家走出去往东的方向,很快就是这些山坡,其中就有「三洞G0u」,山丰最喜欢去走无路的路,他称为「探路」,常有意外的惊喜,看到没有见过的景sE,遇到一些新奇的人,或者发现一条无人知道的捷径。通常都是和弟弟一起,有时带上任力,记得有次捡到10元钱,把三个小孩高兴坏了,那时可是一笔钜款,他们商量好久如何分这笔钱,任力走在前面,山丰在後面看见了,山丰喊起来,任力回身捡到这张钞票,弟弟走在最前面,可是他错过了,任力也没注意到,最後决定三人平分,但是十元钱无法平分,於是先去一间小店花了一毛钱。

那时长寿的环境W染很严重,随便数数县里的厂,可能还不全。四川维尼纶厂、四川燃料总厂、长寿化工厂、长风化工厂、川东脱硫总厂、川江船厂、安定造纸厂、重庆铁合金厂、长寿翻胎厂、重庆七棉纺织厂、川东钻探公司。这些厂大都属於化工厂,职工大都上千人,其中川维厂1.5万人,长化厂1万,川染厂5000人,特合金厂、长风厂3000人。这些厂,那个不是到处矗立巨大烟囱,烟气滚滚。还有造纸厂的h水日夜奔腾,沿着长长的一个巨大的G0u排往长江,里面翻腾着厚厚的泡沫状东西,长江上的一大景观,只是当时大家觉得正常,甚至美景,认为这代表着工业化。每个厂排出的气T都有不同的味道,县里的人都会「闻味识厂」,离县城较近的川染厂的酸枣味尤其记忆深刻,有段时间,川染厂的效益最好,马力开得最足。

爸爸有几个朋友,时常来山丰家,渐渐和山丰也熟悉了。项叔叔,项里城,爸爸从小的朋友,家住八棵场,山丰去过他在八棵场的家,离涂家老湾不远。项叔叔是「文艺青年」,会多种乐器,尤其二胡拉得好,有段时间爸爸请项叔叔教山丰和姐姐拉二胡,不同现在,当时很少有家长让孩子学音乐,毕竟大家连吃饭都成问题。可是,也许山丰的确不是那块料,只要拉起二胡,必定打瞌睡,好几次被爸爸看到,打醒,然後再拉,再睡,再打醒,最後放弃。项叔叔後来以「浣溪沙」的笔名发表了,在长寿声誉鹊起,进入长寿县文化馆,直至当上了副馆长。山丰高中时,项叔叔推荐过一本书,《马背上的水手》,这大概是山丰接触到的第一本外国文学作品。山丰读了几页,就放弃了,课文里的外国作品,山丰都不是很喜欢。朱叔叔,朱德贤,长寿二中的美术老师,个子极矮,又一个个子极矮,四川人里面不少。画画画得很好,一到山丰家就和爸爸天南地北地聊天,他时不时会带上他的画作,包括一些人物素描,山丰相当佩服,觉得和电视上、杂志里所见相差不多,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也喜欢和山丰聊天,艺术气息浓厚。不过,妈妈有时觉得他聊太久了,总是到吃饭的时间还不走,还得考虑如何烧菜,妨碍家里正常的生活。杨叔叔,名字忘记了,八棵中学,这是一所初中,语文老师,後来当上校长,但家里有田地,平时要种田,看上去更像一个质朴憨厚的农民。每次回涂家老湾,一般都会顺便到他家坐坐。有一次,大人们都出去了,杨叔叔留了几道数学应用题给山丰,说,「这是其他孩子都没有做出来的难题,你下午试试吧。」其中有一道特别难,山丰抱头痛想了一个小时,终於想出来,特别有成就感,对自己思考的能力有了很大信心。数学就是这样,可能其他学科也如此,当你经过一番上天入地的思考,解决了一道难题,你的功力就提升一截。杨叔叔有两个儿子,b山丰大很多,记得有一个叫杨小云,那时每年的某个时节都会背上一背篼的h鳝步行送到山丰家,山丰妈慢慢变得特别会处理和烹制h鳝。周叔叔,周秉元,长化厂子弟校的化学老师,来往相对少一些。爸爸交往的老师不少,虽然谈不少「鸿儒」,但都称得上县里的「知识分子」。

山丰高中和大学阶段,有些太低眼瞧爸爸的这些朋友了,觉得长寿小地方的人差大城市的人很多很多,现在慢慢觉得无论地处偏狭,还是中心,无论中国、外国,遇到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他们的才能、X情都是差不多了,他们面对的生活一样复杂,他们从生活中得到的启发一样深刻,只是给他们展示的舞台各不相同。妈妈也有一些朋友,到家里来的很少,路上遇到会聊一阵子。其中一个,山丰还记得名字,詹成民,山丰叫她詹娘娘,其实应该算外婆的朋友,但年纪在外婆和妈妈之间,是外婆的邻居,後来搬走,离得也不远,大概从小看着妈妈长大的,因此极其熟悉,她上班的地方就在山丰家窗外那条大马路的不远处,在去父亲单位的必经之路上,单位名字大概是,「煤炭场」,就是一个坝子里,堆着一堆堆的煤,卖给大家,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卖煤,买回去,自己做蜂窝煤。詹娘娘负责称煤。不只是买煤时遇到她,平时经常路过那里,妈妈都要进去找她聊几句,有时让她帮忙捎话给外婆。於是,山丰站在一旁老听她们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感觉都是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山丰都得耐心待着。离开後,路上,妈妈常常稍微总结一下刚刚她们聊的内容,讲给山丰听,不枉山丰等待一场。但是,内容山丰都记不得了,这个名字记得清楚。詹成民大概是县里很普通、很底层的劳动nVX的代表,她退休後,在关口的马路边摆了一个很小的烟摊,无论什麽天气,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坐在那里,外婆、妈妈路过,总看到她,也总是又聊上一阵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家家户户的书桌上,都会压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许多图片、照片,爸爸的书桌下,压着一张鲁迅的画,端坐沙发,握笔横眉,稿子放在沙发扶手旁的小茶几上,那是一幅在中国极流行的画,鲁迅大概是当时中国第二最被崇拜的人。爸爸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玻璃框裱好的长江三峡的山水画,不知道是印刷品还是某位画家的真迹,只是在山丰随後的生活中,无论走到各地,都时常发现几乎一m0一样的画。最初只是简单地贴在墙上,山丰很小的时候,踩着凳子,在长江的波涛中添加了一个小小的坦克,大概那时正迷上了画坦克大Pa0,用圆珠笔画的,父亲後来发现,心痛不已,骂了山丰一顿,赶紧裱起来。这幅画与鲁迅的画一样,被山丰深深记住。

烧饭是一个家庭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山丰成年後,有次和同事聊天,她说她的父母从老家来上海一起过年,待了大半个月,可是一大家子没有一人会烧饭,几乎顿顿将就吃,过年的气氛大受影响。山丰记得,小时候,家里中午饭一般是婆婆做,晚饭妈妈做。好像她们炒菜的手艺都b较一般,婆婆拿手的是做一些特产,b如霉豆腐、血豆腐、醪糟、豆豉、豆瓣、榨菜等等,妈妈那时回家很晚,一般只能匆匆烧个菜,没有特别印象了,而且那时物资极其缺乏,也做不出很像样的「大菜」。记得婆婆有时喜欢喝点酒,大概年轻时陪爷爷喝酒,留下的习惯,她经常讲爷爷年轻时,每顿都要喝点酒,喝酒吃饭的时间很长,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给旁边的人讲很多诗文和故事。只要婆婆做糖醋豆腐,那就是这顿饭她要喝点酒。山丰见得多了,发现做法非常简单,就是把老豆腐切成块,然後锅里煎至两面金h,就可以加盐、醋、糖调味了,非常美味,这大概是婆婆唯一的拿手菜。虽说简单,以後的山丰吃过无数次的煎豆腐,都b婆婆的相差甚远。

一直到高中,妈妈的手艺都很普通,好像邻居家烧出的菜闻起来都b自家香,但妈妈有一绝,就是划h鳝和炒h鳝,那时时不时有农村的亲戚朋友送h鳝到山丰家,这一点很佩服父亲,花了不少JiNg力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关系,人家能够送东西给他,想必他一定给了对方不少帮助,虽然听送的人说,田里h鳝太多了,吃不过来,那时好像还没有市场经济,不像现在h鳝能够卖出好价钱。要尽快处理,越新鲜下锅越好吃,妈妈後来练就得十分熟练,几乎可b菜市场卖h鳝的人。家里吃得最多的菜是回锅r0U,百吃不厌,最难忘的打牙祭是抄手,山丰能吃近30个,现在的rEn可能都吃不了那麽多,吃到後来,一般要松开K腰带两个洞,好吃得不得了。抄手类似小面,关键是「打佐料」。素菜吃得最多的是菜豆花,这真是全家老小个个喜欢的一道菜,到外公外婆家,也特别喜欢这道菜,其实类似一种汤,浇在白米饭上,再拌辣椒,非常美味,且不费牙口,营养也丰富。至於蔬菜,则是人人Ai好不同,山丰喜欢藤藤菜和莴笋叶。四川外面称藤藤菜为空心菜,但是山丰觉得,b如上海的空心菜还是与小时的藤藤菜有些不太一样。四川的藤藤菜无论怎麽做,山丰都喜欢。莴笋叶则是只有四川才有,上海有莴笋,奇怪的是,大家只吃莴笋杆,而莴笋叶拔了扔掉,上海的莴笋叶看着也和四川不一样,大概确实不好吃。莴笋叶最主要的吃法就是用在小面的汤中,其他任何蔬菜都不如莴笋叶。

山丰特别喜欢吃鱼,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出去钓了鱼,经常会送一些到山丰家,长寿湖泊、河流众多,鱼也极大的丰富,一般的做法是麻辣鱼,一般是鲢鱼,切成块,在料汤中煮,料汤的调制b较复杂,要用到很多种泡菜,四川的家里一般都有好几个泡菜罎子,山丰家也不例外,其中一个特别大,大概有一、二年级的小学生那麽高。山丰印象里,直到高中,妈妈的手艺还一般,有时外公、舅舅来家里做一次,觉得美味无b。等到山丰大学假期回去,妈妈烧鱼的手艺感觉已无人可b。厨艺是一门很高的艺术,不亚於音乐、美术、文学。怎能不是呢?这种味觉上的享受直抵心灵的冲击力不亚於视觉和听觉,甚至更必须、更本能。山丰从小认识的人中,心目中能称为厨艺艺术家的不多,七舅、六舅,还有两个舅妈算得上,外公仅仅露过一次手,做过一次非常简单的豆瓣鱼,但味道一直难忘,他们都能算艺术家。其次是老婆的妈——丈母娘,她们当地完全不用辣椒。能够不用辣椒把菜烧得这麽好吃的,山丰第一次遇到是在慈溪,当时系里把春游地点定在一位同事的老家,大家在慈溪待了2天,吃了5顿饭,每顿不重样,完全没有辣椒,但是都非常好吃,那次让山丰大开「嘴」界,至於玩了什麽地方、去了什麽景点,全忘记了,只记得5顿饭。严格讲,5顿饭除了一次早餐,其他4顿只有一个味道——咸,但这个咸与食材的本味配合得非常好,食材本身非常新鲜,於是演变成各种不同的鲜味。第二次就是丈母娘,她烧的所有菜都没有辣椒,甚至那种不辣的菜辣椒也没有,但是无论荤素味道都相当好,而且菜品JiNg致。丈母娘烧菜极花功夫,下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预备食材的时间很长,有时提前2、3天开始准备。

山丰的同学、同事聚餐都喜欢选择川菜,但是,山丰有自己的川菜排名,从差往好的讲,上海、广州的川菜店难有出sE的,为适应当地做了太多的改良,北京的川菜稍好地保留了正宗做法,更好的是成都、重庆市里的店,重庆的味道b成都稍好,再好的是川渝的小城市,b如泸州、达州、永川,或者一些县城,最好的是在私人的家里,山丰吃过的最好的川菜来自几个舅舅和舅妈和涂家老湾的「坝坝宴」。山丰在上海这麽多年,尤其五角场一带,无论大小馆子,未见到一家能够将回锅r0U做到四川家庭的平均水准,简单说,没有一家能够及格。

山丰小时,当地流行的东西都是重庆生产的,b如电视机、洗衣粉、香皂、牙膏等等,应有尽有,直到改革开放过了十多年,重庆的产品才慢慢被外来的取代。列几个小时候垄断重庆、甚至四川的工业品牌,但现在大都踪影难觅:

电池火车牌

啤酒山城牌

墨水红岩牌

牙膏冷酸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缝纫机红岩

电风扇三峡

洗发水奥妮

电冰箱将军

自行车五洲

肥皂重庆牌

香烟重庆牌

有大学同学讲了一个故事,「我博士导师以前讲的自己的经历:他下农村後有一次去县城办事,看到有卖馒头的,他就买了些馒头吃。你们猜他一次吃了几个馒头?18个。」於是山丰想起初中时外公讲过的一个故事,外公是当地长江上一个客船船长不是船长,大概也是管事的之一,有次中秋节,船上准备了给乘客的月饼,大约100人的量,外公说,他们几个管事的,好像就3个人,看着月饼太诱人了,一开始只想吃几个,没想到平时实在太饿了,吃起来就刹不住,在一天的航程中,把所有月饼吃光了,3个人都没想到自己这麽能吃,最後约定都不能说出去。这个故事过於离谱,山丰听完完全不信。外公讲故事,眼睛不看他们孩子,瞅着自己的前方,头一颤一点地自顾自说着,彷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过,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故事相互印证,似乎证明他们所言并不是很离谱,饥饿年代的人的一些行为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理解的。

1984年,山丰在初二,是中国改革开放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在各个领域都涌现出一批里程碑式成果,现在想来也是中国流行音乐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那一年的春节联欢会香港歌手张敏明演唱的两首歌曲《我的中国心》和《陇上行》轰动全国。那年的春节回涂家老湾,有天爸爸带着全家去了八颗场的项叔叔家,项叔叔大概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他有台当时很时髦的三洋卡式录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接待他们,特地去借的,他找来了磁带,在一个空气清新、初春明丽的上午,反复播放张明敏的这两首歌,山丰第一次觉得原来歌曲可以这麽动人,港台腔的温柔温暖与大陆腔的高亢革命大不一样,真的是「语音绕梁三日不绝」。其中,山丰又特别喜Ai《陇上行》,词曲俱佳,在乡下「走人户」,都是在田埂上走来走去,听起来特别有感觉。这大概是山丰的流行歌曲的启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丰初中有位b较特别的同学,名字叫袁陌。袁陌在班里一直很活跃,有文艺细胞,个子高高,在大部分男生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他长起来了,面容、身材在男同学中都算很好的,只是成绩不是很好,记得初二下期突然就好了起来,有一个学期,他发誓一定要超过山丰,平时下课放学也总来扭着山丰玩,那时流行打弹弓,用铁丝弯成的弹弓,用纸折成子弹,有次放学他追着山丰打,把山丰也b急了,他个头、力气b山丰大很多,但他很快用完了子弹,山丰的子弹丰富,他用衣服把头包起来,不顾山丰的弹S,步步紧b,山丰跑进一个很多层的楼里,山丰一点点地往上爬,一枪一枪地打在他的头上,最後到了最高层,山丰已经无路可走,准备和他决斗了,结果他啥也没做,他们各自回家。那个学期的每次考试都能看到他进步,一直到期末考试,只是直到期末考试他也差山丰一截,为全班第二,其实,对他而言是很了不起的。可是,新学期後,他学习的劲头突然失去了,成绩开始不断下滑,他似乎更喜欢唱歌等文艺活动,更注重打扮了,与班里几个有点「混社会」的nV生交往更多了,也不再来找山丰了,但他总是笑容满面,在班里人缘一直很好。初三毕业,他居然没有考上高中,这真是令人惋惜的事。其後,未再见到他。上大学不久後寒假回去的某一天,山丰在县城的街上闲逛,忽然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里面,出来一个高高帅气的男子,穿着米sE的风衣,两只手张开,一手拎一个竹椅,毫不费劲,大步跨出,一边喊道,

「涂山丰...,好久不见,稀客,稀客。」

神sE和语气都b较严肃,略带忧郁,稍长微卷的头发和风衣一起在空中飘动,那身装束在县城很少见,彷佛高仓健从屏幕走出。

「袁陌,你怎麽在这里?你高中去哪里了?稀客是你吧」山丰认出了他,还是那麽文艺,b初中时更cHa0更帅,只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没有了。

「读书没意思,我出去做生意了,生意也不好做,最近回长寿的,开了这家店。」袁陌回答。

山丰看了看店面,b较新,主要买小面、抄手之类小吃,「不错啊,看不出你有这个手艺啊,b我强多了。」

「店里太小,坐不下你这尊大佛,坐这里吧。」袁陌说着,就把两把椅子摆放在门外的青石板路边。「同学们都说你上北大了,厉害啊,当年我就看好你。」

「我也看好你啊,你後来怎麽高中都不读了?」山丰一边说一边坐下。

「不摆了,空龙门阵不摆了。你人这麽JiNg神,穿得土里土气,莫到北京脏长寿的版子。」

「还行吧,大家都穿这样。川菜在北京很火,都不正宗,你这店开在北京,肯定赚钱。我最喜欢重庆小面,我付钱,给我来一碗。」

「不急不急,我手艺一般,你莫吃了不高兴。我唱歌还行,你知道的,我给你唱几首刚流行的歌。」他一边说,一般转身进店,墙上挂着一把吉他,迅疾取出来,风衣潇洒地飘来飘去。

於是袁陌,几乎与山丰促膝相坐,他抱着吉他,先唱了王杰的《安妮》,山丰听得入迷,袁陌不停顿,又唱了《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一场游戏一场梦》,他的忧郁气质很符合这些歌。

「这麽好的歌,我还没听过,你可以当歌星了。」

「这都靠练,跟你们读书一样,反覆练才行,其次,心里要有点感应...」正说着,有行人过来喊「要吃面」,山丰怕耽误他做生意,赶紧起身告辞,「你先忙,下回来嚐嚐你的手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後来山丰听说袁陌平时尽顾着唱歌,饭店生意不好。袁陌的姐姐是山丰姐姐的同学,再後来不久,听姐姐说,袁陌去世了,山丰还是挺难过的。还听说,初中那个学期,他家里有些变故,导致他失去了学习的动力。袁陌的家庭很普通,如果他自身再坚强一些,能够走出来,各方面都那麽优秀的他本应有很远大JiNg彩的人生。

陈照,与山丰隔过道相邻的「同座」,初中同小学一样,都是两人一张桌子,男nV同桌,但是不同小学的是,男nV生之间不讲话、不来往。当时,背诵的东西特别多,老师总是让同学们自己组对,互相检查背诵情况。陈照特别喜欢检查山丰的背诵,而自己不背诵,山丰那时一心向学,也乐意如此,结果那时无论是语文课文还是政治资料,b如一些领导人在党的X大上的讲话,短则几十字,长则上千字,山丰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好几次,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把陈照叫过去批评,「怎麽这麽舍己利人,全去照顾别人的学习。」陈照笑笑,依然如故。回想起来,那时是山丰记忆力的顶峰,上了高中後,山丰逐渐越来越不喜欢背诵,或者不好的词——Si记y背。高中期间的一些并不长的古文山丰都背诵得磕磕巴巴,更不要说那些长篇政治论述。

不过,山丰那时觉得陈照的名字挺好,山丰大约从初中起就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山丰名字中的那个「山」字被用於名字中,实在太常见了,也常常被人写成「三」,他们觉得无所谓,甚至理直气壮,山丰告诉他们不是那个数字的「三」,而是山河的「山」,他们白眼看山丰,觉得山丰小题大做,反问山丰,「不是一回事吗?」有时,山丰想想从爷爷算起的几代人的名字,时代特点还是相当鲜明的,爷爷的名字是「坚白」,据说是他自己後来起的,明显有一种古文古意,爸爸几个兄弟的名字来自儒家典籍中的一段话,「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大同。」恰好用完其中的几个关键字。顺便讲一句,这也许是那个时代的计划生育,一开始就计划要生几个男孩。而山丰的名字,明显带着新时代的特sE,破除了「封建文化糟粕」的影响,很小的时候,听婆婆讲,爷爷曾给山丰起过一个名字,「明秋」,显然不符合时代的要求,爸爸没有采用。山丰曾有意仿效爷爷,给自己改名,当时正值事件之後滞留家中,爸爸说,「这时候改名,别人会误解,以为你在北京有什麽事。」山丰自己也缺乏知识根底,想不出特别好的名字,於是作罢。

关毅,是山丰从小学起的同学,有一件趣事,大概在初三上学期,山丰那时自我意识有些「觉醒」,对老师的有些安排不再完全毕恭毕敬地照办完成,记得有次课堂上讲话被老师逮住,几个学生都被留下来罚抄书,包括山丰和关毅,这是班主任老师引入的惩罚学生的新方法,抄写内容不限,可以自选,b如语文书、政治资料等等,抄写文稿纸10页、20页等,依违反纪律的程度而定。抄写完毕後,送到老师的办公室,老师检查後才能回家。山丰记不得那天该抄写多少页,但记得那天不是山丰第一次被罚抄写。前面山丰学一些同学的做法,同时手握2支、或3支笔,发现效果并不好。一是书写感受别扭,大大降低速度;二是书写字迹不佳,很可能被老师退回。那天,山丰本来拿了一份报纸在抄写,抄着抄着,山丰嫌抬头看报耽误时间,就不时加入自创的内容,後来山丰乾脆抛开报纸,完全书写自己心中所想,即兴发挥,彷佛意识流创作,当然可能有些话前言不搭後语,彷佛疯人疯语、梦人梦语,但大量内容是自己当时最深处、最本真想法的吐露,其中有一段关於关毅的议论。那个时期,关毅几次考试发挥出sE,大有超过他人,与山丰相争的势头。山丰在初中阶段,班上不同时期总有不同的同学冒起来,誓言要跟山丰b试成绩,但大多数持续时间不长,又让位他人。山丰於是就在文中写道,「我不会退缩,将勇敢接受关毅的挑战,希望和关毅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君子之争。」这些话虽然大家早就肚里清楚,公开写出文来告示天下,大家不免尴尬,何况那时与关毅是非常好的朋友。巧的是,山丰无心地写,无心地交给了老师,老师无心去读,然後退回给山丰,山丰无意放在桌上,关毅居然在那厚厚的几十页中发现了这一段。放学一起回去的路上,刚开始两人很尴尬,快到家要分开走了,山丰觉得应该像成年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处理矛盾,

「关毅,今天写的东西,你都看到了,那都是我的心里话。」山丰主动开口。

「我绝对不嫉妒你最近成绩提高,为你高兴,虽然也提防你超过我。」山丰看了眼关毅的脸,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关毅没有回话的样子,接着说,

「我说的提防,不是使坏招阻挡你,而是我自己要努力。」

「这没什麽,我最近好像是找到一点学习的办法,不过我本来就差你很多,要赶上你,没那麽容易。而且,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思想,本事才是最重要吧,我们都还要努力。」关毅终於开口了,似乎他并没有放心上。

山丰觉得关毅说得真好,「是的,是的,成绩只是表面,不过考高中、考大学,都需要,我们还是需要君子之争、友好竞争,大家好朋友、明算帐。」

这次罚抄字对山丰影响挺大,事後多次自己所写,b平时那些为完成老师任务而搜肠刮肚、费尽心机编造的作文可读X强很多,因为真实,因为是真正的第一手未经雕饰的语言,所以自带不同寻常的力量。山丰也第一次意识到,只要敢於表达,内心涌动的语言,其速度远远胜过手写的速度。这样的文字,从某个角度看,不只写得好,还能写得快。以後山丰还经历过罚写,但是自从发现这个窍门後,竟然有点喜欢上这样的「罚写」了,写完後,有一种内心情绪得以酣畅淋漓释放的感觉,只是山丰会更加小心地把它们藏起来。山丰在正式的作文和演讲中,也尝试引入这种大胆吐露最本真心声的写法。

山丰第一次意识到nVX的美应该是初一短暂教他英语的杨静老师。第一次被同龄nV孩的美所震惊应该是初二的某一天,记得是一个刚刚开始热的下午,yAn光灿烂,山丰在校园里走着,突然看到远处一道美丽的白光从教学楼的一个转角处出现,山丰的视力从来都好,认出了是新来的唐昭,山丰有些惊呆了,平时虽然也觉得她好看,但是都是很浅、很淡的意识,甚至潜意识,这是第一次强烈地、充分地意识到,而且山丰相信她没有看到山丰,因此山丰可以第一次放胆仔细看,那件衬衣分外合身,有着分外的白光,她的发型、肤sE、脸庞、身姿等等都完美地符合那道光,不但她的整个人放着光芒,旁边的教学楼、树、林荫路都被照得更亮了,那一刻超越了平时的她,更超越了平时所见的其他nV同学,那道白光最闪耀的地方是她的脸庞,尤其是眼睛。不过当时的山丰,一门心思在学习中,很轻易地就把这样的震惊深埋心中,不在乎它是否最後会被遗忘。

唐昭,听人说从重庆市里转来。山丰那时不知道「洋气」这个形容词,现在来看,用「洋气」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只觉得她处处都和大家不一样,皮肤、脸型、笑容,尤其衣着,同样的白衬衣,她穿着就是更合身、更乾净、更纯白,或是因为她本身就b其他同学好看。那时城乡差别巨大,而且是全方位的,首先T现在外表上,最笨拙的人也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城市人还是农村人。简单地说,就是城市人「洋」,农村人「土」,当然,究竟什麽是「洋」,什麽是「土」,谁也说不清,但谁都分得清。总之,「洋」就好看,「土」就难看。山丰家在县城,位於县里「洋」的最高水准的地方,平时看到的大都是农村来县城办事的人,自然看到的是他们的「土」。唐昭带来重庆风范,自然b山丰见惯了的县城要「洋」,自然给了山丰更大的「美」的感受。这种仅仅地域上的差异带来的审美感受上的差异在当时非常常见,山丰记得有一位邻居是来自重庆的知青,她就在山丰的左邻右舍中显出与众不同的美,後来她家里来了一位亲戚,一个年轻的姑娘,好像在上海住了很长时间,山丰马上觉得她具有更高级的「洋气」、更美。那时,一个稍通世故的人,能够根据你的衣着、发型、饮食、谈吐、相貌、气质大致猜测出你的来历。

整个初中,山丰和三个nV生同桌过,这是当时的惯例,每年一换。初一向勤,初二陈姓nV生,名字忘记了,初三喻莉,向勤是县医院的子弟,b较内向,总是安安静静,不声不响,陈姓nV生有点古典nV子的典雅,後来离开,听说转学到武汉,喻莉个子b山丰高不少,已经有点nV人的味道,有点大大咧咧、咋咋唬唬,初中本来男nV生都完全不接触,再加她成绩好像不太好,和山丰完全是陌路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刚进高中,遇到很多大名鼎鼎的同学,山丰心里本来没有底,第一次模拟考试,山丰非常成功,毫无悬念第一名,然後,慢慢了解了同学的情况,感觉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至此,心里学习的弦就绷得不是那麽紧了。山丰渐渐有种感觉,相b初中,似乎是一种觉醒,不是课堂上讲的所有内容,也不是所有课程都值得全心投入学习。其中,政治课是山丰最讨厌的,特别是关於辩证法、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唯物论等等内容,山丰不是说这些内容不好,而是老师讲不清楚,其中的辩证法简直就是「变戏法」,毫无原则可循,一些政治上的结论也下得武断,只容记忆背诵,不容质疑争论。高一读完,山丰选择了理科,最主要的原因是文科高考难度更大,长寿中学的理科在那些年每年都有进入北大、清华、中科大这类顶级学校的学生,当然人数很少,一般每年只有一人,但是文科则差很多,通常最好的只能到四川大学,历史上最好的去了厦门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山丰在初中就树立了报考北大的意愿,当时无论从哪方面衡量,北大都是中国的第一校,何况山丰对文史方面的知识也很感兴趣,自然认定北大是最好,也是最适合自己的大学。当时,中科大曾盛极一时,但山丰认定这样的学校太偏狭,山丰那时就隐隐觉得自己不会一辈子仅仅埋首於自然科学中。长寿中学除了85、86届两位最好学生去了中科大,之前和之後的最好的学生都是选择了北大,特别是83届的萧舒斌,他去了北大的计算机系,是山丰的邻居,从小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对山丰的影响很大,更坚定了报考北大的决心。

回顾一下与山丰相邻几届的长中学生进入最好大学的情况。84年,长寿中学高中由两年制改成三年制,没有毕业生。85年高考据说第一名是songxiling发音如此,汉字大概是宋喜淩,他父亲是长中历史老师,去了中国科技大学,有陈小伟进入北大,86年第一名雷劲,山丰姐同学,去了中国科技大学,无人进入北大,87年第一名彭述明进入北大。现在,从互联网获悉,陈小伟和彭述明都在绵yAn的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做到了很高的位置。如果算上82年、83年进入北大的李鸣峰、萧舒斌,当时长中的传统无疑最认可北大。其实,当时北大作为中国第一高校的地位远b现在无可争议,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山丰刚进北大,就发现北大的宣传栏或者广播站、校报,包括老师们、高年级学生们,提到北大,都以中国最高学府代称,直到89年以後,官方逐渐扶持其他院校,以压制北大和北大学生在中国大学中的盛名和威望,消解他们在运动中的领导力。那时,复旦大学的江南第一学府的称呼也很稳固,不像现在,有好几个学校不服气。

当时理科高考一共考七门,分三天进行。第一天上午是语文,下午化学,第二天上午是数学,下午物理,第三天上午英语和生物,下午政治。其中,语文、数学最重要,为120分,生物最不重要,为70分,其余100分,总分710分。数学是山丰的最强项,通常都是满分,而且通常提前半个多小时完成,不过山丰会留在考场,反覆检查,不会提前一分钟交卷,确保没有失误。语文山丰在100~110分,物理90~95分,化学最不稳定,但最差也有85分,最好得过100分,英语85~90之间,政治也很不稳定,通常在60~80之间,生物在60左右。因此,通常山丰的最低也能得到600分120+100+90+85+85+60+60,大多数情况山丰总分都在620分左右,在年级里,应该b其他同学高出不少。北大当时在四川的最低录取分数多年保持在550分左右,当然刚上线的分数只能去冷门专业。山丰只希望进入北大,完全不关心什麽专业,而且山丰认为选择专业是个人的Ai好和专长,无所谓热门冷门。在当时的条件,山丰的老师和父母都对大学的专业知道有限,山丰的父母不是大学生,山丰的老师很多毕业於长寿师范,这是我们本地的一所中专,也不是大学生,山丰自己更不知道这些专业是什麽了,觉得都差不多。总之,山丰仔细b较了自己的成绩和北大的分数后,觉得进入北大很有把握,因此山丰更有理由放弃一些山丰认为没有意义的内容,b如政治和一些生物,甚至一些化学。生物在山丰看来是和政治差不多的文科X质的课程,大量的记忆,没有多少道理可推理。化学也有些接近文科,很多记忆的东西,数学的味道b较淡。山丰那时对待各门课程——除了语文、英语、政治——常从数学的角度出发,越是类似数学,就越觉得是好的学科,有深度的学科,值得学习的学科。高中同学保存着山丰的一张成绩单,高三的两次考试总分都在600以上。

这张成绩单上还真实地记录了山丰当时的T育成绩,可以说出奇的差,山丰印象里从小到大T育都很差,短跑尤其差,长跑好一些,当然也与自己完全不在乎有关,因为高考不包括T育成绩。山丰觉得特别遗憾的是,自己没有一项喜Ai或者说擅长的T育运动,记得小学时,山丰玩得最多的运动是板球,板子形如乒乓球拍,稍大一些,没有塑胶垫,纯木板,球类似羽毛球,但cHa在头上的不是羽毛,而是塑胶网。当时山丰还大T与同学相当,大家打球的目的不是想赢对方,而是想如何方便对方接过来,不让球掉地上,双方一口气来回的次数越多,就觉得打得越好,这种想法几乎一直被山丰保留下来,以至於後来参加的各种运动项目,都很难赢对方。初中参与的运动完全没印象了,估计确实自己那时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高中参加的运动主要是足球和篮球,那时上T育课,老师一般就是让大家随便踢足球,好像足球也开始在中国热门起来,班级里有几位踢得好的同学,於是他们带着大家一起踢,山丰其实踢不上几脚,但是能够全场一直追着球,跑啊跑,无论多久,都没有觉得累过,也没觉得无趣。高二期间,山丰他们班得了年级足球b赛的冠军,山丰没有上场,山丰只是在班级内部踢着玩的时候上场。後来有一阵子,兴起打篮球,主要是大家都传言,打篮球能够长个子,当时班里最热心组织大家打篮球的是,章霄,他爸爸是县委书记,当时年级有不少县里大官的孩子,b如县委书记、县长、公安局长等等。篮球不b足球,足球找块空地,就可以踢了,篮球场是稀缺物,学校里有块篮球场,一般都有很多人挤在那里。章霄总带大家到政府大院的篮球场。山丰其实也几乎m0不到篮球的,只是跟着持球人跑,去防守他,只听到不停有人喊,「你这样是犯规。」山丰分不清什麽是犯规和不犯规,山丰只是纠缠得很紧,几乎抱住他了,或者拉住他的手了。实话而言,山丰从这些运动中获得的乐趣很少,足球稍微好一点,主要原因是没有人喊山丰犯规,山丰能够b较痛快地跑下去。

上了大学,班级里主要还是踢足球,以山丰的水准来衡量,当时班里有很多踢得很好,还有半专业的同学。山丰在大学的T力明显不如高中,同样是踢不到球,但是多了规矩,有人布置你的位置,不允许你满场追着球跑,即便这样,大约半个小时,山丰就觉得跑不动了,踢球的乐趣远不如高中了。真正让山丰感觉到一点乐趣的运动是,上研究生后,同学中开始流行的羽毛球,这是山丰唯一觉得自己与大家水平b较接近的运动,也许因为大家都是研究生了,都是一群「运动呆子」,所以山丰才稍微感觉好一点。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时常来往的老乡,刘领,羽毛球打得极好,而且很照顾山丰,跟着他打,慢慢地知道了一些技巧,b如打吊结合,也知道了打球要往刁钻的地方去,尽量让对方不好接,而不是小学时的打法,尽量多打几个回合。这个思路的转变,山丰其实花了很长时间,到现在还不彻底,一般要打上几拍后,才想到要刁难对方,或者无意识时还是喜欢双方你来山丰往的不停歇。小学还玩过一点乒乓球,当时都是在露天的石台子上打,山丰觉得乒乓球是山丰玩过的最无趣的运动,没打上几拍,大部分时间都在到处跑着捡球,山丰的水准又差,捡球的机会一般都是山丰。

山丰在初中不喜欢化学,可是进了高中,讲授化学的老师是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nV老师,余红,很受同学们欢迎,山丰也喜欢上了化学,特别喜欢问她问题,她的解答非常有效,结果山丰在高一、高二阶段,化学也突飞猛进起来,也成为班里的顶尖高手。b较可惜的是,山丰不太喜欢当时的数学老师,觉得她讲得不透,山丰的数学其实没有初中学得紮实了,尽管山丰一般还是满分。英语山丰仍然不喜欢,觉得的文章幼稚,完全没有母语的深度T验和随之而来的会心和愉悦,单词记忆也很枯燥。由於高考没有听和说,山丰在整个高中期间完全没有练习过听力,也没有大声开口说过英语,完全靠着自己对北大的向往维持着英语学习的热情。政治山丰几乎有放弃的打算,山丰无法进入辩证法的那套「伪科学理论」,山丰也不打算花JiNg力Ga0懂它了。高一和高二山丰常常采用「跟随战术」,就是不愿考出很高的分数,尤其期中考试,故意总分差第二名1分,当然期末考试还是要维持第一。

当时,各地中学都流行的做法是高二就完成高中的所有知识学习,整个高三用於复习。刚进高三,山丰全力以赴,第一次类b考,山丰考了620多分,远远高出第二名,随後的第二次,第三次,分数逐渐走低,但都在600分以上,仍然远远高於第二名。总的来说,山丰到後来,非常厌恶高三的学习,在山丰看来复习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彷佛「1+1=2」要你练习100遍,山丰觉得完全是浪费时间。但山丰仍然觉得紧张,距离实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梦想越近,山丰越觉得紧张,越有把握,越觉得不能Ga0砸,高三下学期,山丰经常觉得身T不舒服,常常要去医院输Ye,耽误了很多晚自习,不过对山丰来说,再看那些试卷,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徒增山丰的厌恶感。山丰现在仍然认为,高考的复习时间最佳为三个月或一个学期,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高中三年,在山丰的印象中,过得飞快,主要原因就是学校营造的高考氛围,所有人都埋头苦读,没有什麽活动,同学间交往很少,特别是高三的过度复习,更让高中生活乏味无聊。印象b较深的一件事是,山丰在高二时,被学校安排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当时又是像初中那样,山丰自己去买了几本辅导书,其中包括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题目。不过这一次,感觉很不好,题目难度大了很多,完全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身边也没有老师可问。考试当天临进考场,爸爸让山丰喝了一大罐浓茶,山丰平时从不喝茶,到了考场,只觉得心跳越跳越快,怦怦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当时的第一感觉是,题目b自己平时收集的题目要简单,如果正常发挥,还是有可能如初中一般获得奖项,当时只觉得心慌,沉不下气,静不下心,最後没有得到任何奖项。这算是山丰求学生涯中遇到的第一次失败,也让山丰意识到真实的数学深不可测,平时的数学和真正的数学有很大的区别,山丰那时就有了不以纯数学研究为职业的想法。因此,山丰尽管平时数学成绩很好,但是高考志愿没有填报一个数学专业。至今,山丰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是山丰搜肠刮肚写周记的时候,前面花好长的时间酝酿,找题目,把自己孤独起来,遍查心灵中的每一处,找到此时此地的真情实感,然後後面就容易了。通常,情绪蕴积到那个地步,不写不行了,至於写作中用了什麽技巧,完全是无意识的,如果有意识,多半落入套路,将真情实感扭曲为虚情假意。宁要朴拙的真情实感,也不要高明的虚情假意。非动情,不动笔。山丰从很小时,写作文就分两个阶段,酝酿感情,然後一气呵成。所以,在中学所谓的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这三种文T中,山丰b较擅长和偏Ai前两种,因为这两种文Tb较适宜情感的参与。酝酿感情,有人叫打腹稿,还有人叫找灵感。後来读李敖文章,在他看来,那是低手,或者说,业余写手的表现。专业作家,是能够找到工厂流水线式的模式,稳定而机械地输出文稿。

对山丰老家那些想走得远的孩子来说,北大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堂而皇之用作理由的大学。那时,如果出川读书的那所大学不是远远地好过四川大学,家长一般不放行,老师和亲戚邻居也不太赞同。山丰第一志愿填了北大,後面的所有大学全部填的四川。为什麽大家都填四川的大学,有一个客观因素,外地的大学,说实话,北大、清华算是招生名额b较多的,其他b如复旦、、南京大学等等招生人数不到北大的一半,再下去,b如吉林大学、山东大学,甚至广东的中山大学等等,人数更是稀少,且专业非常不全,而四川的大学,招生数量巨大,每年招生情况稳定,可预测X强,而不像外面那些大学,能否考上,有一些玄学成份。山丰觉得当时中国只有两所全国X的大学,北大和清华,科大最多算半个,北大清华在全国各省都大致均衡地招生,其他大学都是地方X大学,b如复旦,山丰高考当年50%的学生来自上海,一直到山丰在复旦当老师,大约2023年,才逐步降到大约30%,当年的浙江大学,还未合并,没有现在热门,现在大约60%的学生来自浙江,当年b例更高,南京大学也类似,山东大学、四川大学、重庆大学更不用说了。浙大现在在各种排行榜中经常排第三,因此,有人总结了,在中国考进top3最容易的地方,不是北京、上海,而是浙江,因为在浙江前5000名都有希望进浙大。中科大招生b较倾斜的省份是安徽、河南、湖北、江西。武汉的两所大学,武大、华中科大那时叫华中工学院70%的名额在湖北、湖南、河南、江西四省,其次四川招了不少,因此四川考生很喜欢报考武汉这两所学校。当年四川考生不愿出省,还有一个客观因素,在外地上完大学后,基本都要回川,也就是最终工作地点都在四川,留在四川上大学,以後工作有更广泛的同学关系。山丰上大学之前,几乎还没有读研究生的说法,山丰老家外出读大学的,毕业後找工作,都回四川。现在没有这些因素了,估计山丰老家报考外面大学的学生多了很多。

山丰中学、大学阶段,发现家家户户的父辈都不愿意孩子走远,十分不解,现在慢慢猜测出一些道理,大概任凭这孩子如何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如何与众不同,在饱经世事的长辈眼里,料定几年折腾後,还不是找老婆、生孩子、过日子,回到每代人都重复的那些俗事,既然都是俗人俗事,跑那麽远g什麽。父母看孩子b孩子自己要清醒的多,孩子读了几篇课文,学了几个名人故事,就想入非非,父母早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唯有在每个具T事情上给孩子的建议无不T现着这样的人生哲学。

四川的正式高考之前有一个预考,只有通过了预考才能参加正式高考。预考由省里出题,高考由国家出题。也许是高考组织的成本太高,高考录取的人数也很有限,四川的大多数高中生都是通不过预考的,因此预考的题目通常b高考还要难一点。以长寿县为例,最好的长寿中学估计不到一半通过预考,其他中学就很少了,有的中学据说只有一两名学生通过。山丰的预考成绩在当时非常好,又是第一名——其实与山丰前面的模拟考相b退步了不少,因此获得了北大给予的推荐录取资格,寄来的材料明确说,只要山丰在正式高考中不低於重点大学分数线,那麽就能被北大录取。而重点大学分数线当时一般在510分左右,对山丰而言,是一个不可想像的低分,北大的推荐录取资格更让山丰失去了追求高考分数的热情。最後的高考,山丰得到了570分,对山丰而言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分数,在全县排名第三,b第一名少6分,但是仍然绰绰有余进入北大,终於实现了梦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高考连考三天,每天分上下午两场。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觉得自己的作文没有写好,题目只有两个字,「习惯」,没有更多的解释。山丰很不喜欢这样的题目,这是一个太俗烂的题目,平时见到太多了,平时也写得太多了,不外乎要打破固有「习惯」,勇於创新。山丰作文,讲究真情实感和独到见解,山丰冥思苦想了至少20分钟,没有找到一点让自己兴奋、值得书写的独到见解,最後只好拿一些老生常谈,乾巴巴地凑了点字数。高考前几个星期,父亲和山丰的关系就变得紧张。山丰已经厌倦了复习,表现出涣散,父亲则认为越到最後越要抓紧。山丰一回到家,父亲就问来问去,山丰表现得不耐烦。山丰不想分散JiNg力,父亲觉得山丰不够认真,父亲把山丰放在桌上的东西翻来翻去,就想找茬批评他一顿。打开山丰的文具盒,发现早上出发前自己左思右想JiNg心安排,放得满满当当的文具显得空了一点,於是问山丰,

「怎麽文具都看管不好,你不知道文具的重要X吗?你丢三落四,考试中答题也会丢三落四。」

「哦,有两只铅笔借给同学,考试完後,忘记找他要回来。反正文具盒里还有几只,铅笔也用得不多,无所谓。」山丰轻描淡写,本来就不满父亲在文具盒里塞下太多的东西。父亲总是自诩谨慎、稳妥,山丰看来则是多余,给他不必要的麻烦,把他JiNg力从更重要的地方分散到这些细枝末节。

父亲听到「无所谓」,登时火大,「无所谓,辛苦十年,一时疏忽,全打水漂,能无所谓吗?你个gUi儿子,视老子的话为耳边风,我那麽辛苦给你准备,你觉得无所谓?」

「你少来烦我,我自己有数。」山丰也很火大。婆婆和母亲在厨房准备午饭,赶紧跑过来劝,婆婆说,「你爸也是为你好,你不要顶嘴。」母亲拉住父亲说,「不是什麽大事,下午还有考试,忍一忍。」父亲大喊,「要不倒台,老子们好欺负?」山丰也喊,「我不是怕你,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山丰想起几年前大伯伯参加县里的中医医生资格考试,通过後,父亲反覆念叨,是在他的帮助下通过的,他给了那些那些资料,如何如何指导,如何如何提醒,如何如何安排,总之,每个关键点都全靠他,事情成功都是他的功劳。听得多了,山丰觉得反感,山丰也不希望,父亲将来出去吹,「山丰的高考成绩,这样那样都是我准备的,都是我的功劳。」

父亲觉得山丰没有良心,不孝顺,不知好歹。两人互不相让,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父亲动手去打山丰,山丰用手挡开,母亲把山丰拉走,来到走廊,父亲抄起屋角的晾衣杆,追过来打,左邻右舍都出来了,其实山丰和父亲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左邻右舍早见过,这次又上来劝,隔壁的王爷爷许婆婆劝得最用力,把父亲挡住,「涂医生,孩子再不懂事,你也忍忍,今天高考第一天,孩子最重要的一天。」他们的孙nV姚华梅也是今天高考。「老子除脱他,不忠不孝的家伙。」父亲依然喊着,妈妈拉着山丰去了街上,过了一阵子,听到吵声安静了,让山丰到楼下向爷爷家,然後从家里端了一点饭菜,让山丰吃。山丰就坐在向爷爷家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心绪难以平复,没有午睡,妈妈送来装文具的书包,再去参加下午的化学考试。化学考试果然大受影响,考出了历史最差分数。好在山丰第二天基本顺利调整过来,後续的考试影响不大。山丰还记得一件与父亲不和谐的事,由於天气太热,父亲让弟弟考试三天里,每天夜里坐在山丰的床前,给山丰摇蒲扇,直到他们认为山丰睡着,实际上,让山丰更无法入睡,虽然凉快了一些,但在别人的双目注视下,无法放松心情,平静入睡。山丰说,不需要,按平常处理最好,但父亲坚持,说这是发动全家帮助山丰的一个具T措施。

高考结束的那一个下午和晚上,山丰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走出校园却是空有激动,没有合适的表达方式,随着同学们的大流一起走到县城街上,无所事事地逛了逛,觉得自己真不适应这样的无所事事,想像中的很好玩,实际上很无聊。那时街头流行打撞球,看了一会儿他们打撞球,好像还一起吃了一点小吃,就安安静静地回家了。平常都是学习,到了街上,全是陌生的玩法,不会也不觉得好玩,更何况,那时b较穷,没有一分零用钱,要玩也无法玩。那个暑假,大家彻底放松,相互串门相约一起玩,其实那时玩的方式很少,主要是到街上打撞球,山丰不Ai打撞球,主要和大家在一起聊天,现在回想,说话投机的时候很少,无聊的时候居多,这也养成山丰喜欢独处的习惯。

暑假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有个小小的意外,北大录取山丰的专业是计算机软T,但山丰没有填报这个专业。山丰至今记得,山丰填报的第一个志愿是微电子,最後一个是化学,中间的记不清楚了,但肯定没有填报计算机软T。填报微电子的原因是当时正好看到《光明日报》关於「上海漕河泾微电子工业园区」的通栏整版报导,读完後,尽管不知道什麽是微电子,但是记住了微电子这个名字,也获得了这个行业正在欣欣向荣发展的印象。而化学专业,完全是因为在四川的招生人数最多,其他专业通常只有2~3个名额,而化学有8个名额,尽管山丰不喜欢化学,但是为了增加进入北大的几率,就将化学作为保底志愿填在最後。後来到了北大,才知道软T专业的招生分数当时是全校第二第一是生化专业,远远高於微电子,通常大学招生不会将学生从低分志愿调剂到高分志愿,山丰至今不知中间有何缘故。高考成绩中,山丰数学、物理b较出sE,语文、英语、生物一般,主要是化学、政治考得不好,尤其是政治,刚刚及格,60分。大概这样的成绩更适合软T专业的要求。

微电子专业的男生与山丰住同一层,就在旁边,有次山丰遇到微电子的刘丰,胖胖的,来自成都,顺便说一句,川西的胖子真的好像b川东要多一些,就像老电影中地主的那种胖。和他说起这个事,他也不解,只是哈哈笑着说,「被我挤到软T了吧。」现在,山丰想软T可能真的更适合山丰,这次调剂也改变了山丰的学业道路。山丰刚进校,还特别痴迷於学骑自行车,对会骑车的人几乎有点小崇拜,刘丰挺Ai夸耀这一点,「我的自行车倍儿顺,每周调试,我有整套工具。」「倍」是北京话,刘丰刚学会的,「每周调试」这个说法还是很震住山丰一阵子。

高考T检是人生经历的最严格、最认真的T检,几个男生一组进入T检室,衣服K子全部脱尽,在医生指导下,跳了一段类似类似广播TC的动作,然後称T重,量身高,山丰那时身高171、T重96斤。那时全民营养不足,这个T重在当时算普遍情况,进入大学後,山丰知道有同学,在身高差不多的情况下,T重只有88斤。当年高中毕业生的T重,放到30年後,大约相当於上海小学毕业生的水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丰还记得自己在幼稚园学到的第一首歌——「肥猪歌」。小学音乐课上又学了不少歌,当时的音乐老师是班里同学——易洁——的妈妈,印象深的有《学习雷锋》、《闪闪的红星》等革命歌曲。那时家里几乎不带孩子去看电影,但学校每学期组织学生看五场电影,基本都是反映革命战斗的电影,每次全校排队去电影院,大家的心情彷佛过节一样开心,这些歌曲大都是这些电影的cHa曲。山丰已完全记不起初中阶段的音乐课了,也许初中是山丰最专注於学习的阶段,至今只记得当时如何沉浸在数学、语文的书籍和题目之中,特别喜Ai上课,每次课堂笔记,都像艺术品一样地对待。爸爸b较喜Ai音乐,家里有一个唱片机,有时爸爸会放一些唱片,但基本都没有印象了。他有一阵子很想培养山丰和弟弟对京剧的Ai好,带着他们去看过好多次京剧电影,印象b较深的是裘盛戎的《铡美案》,其中临近结束时,包公的一大唱段,山丰还是有些喜欢的,特别是其中表达心焦的搓手动作,山丰有好一阵子常常模仿。但山丰最终还是没有喜欢上京戏,最主要的原因是唱腔单调,且太拖遝了,而且需要了解很深的历史故事,才能真正看懂。真正开始感受到音乐的魅力,逐渐感觉到音乐在生活中的重要X,是在高中阶段。

高中没有音乐课,但是同学们自发唱歌的热情高涨。高中时期正是流行歌曲开始兴起的时候,特别是台湾和香港的歌曲开始风靡大陆,当时班里有好几个同学很喜欢唱歌,包括陈林。那时的规矩是小学和初中都是男nV同桌,原理是认为这个阶段的男生nV生之间不会是好朋友,不会相互影响。高中则是同X同桌,原理是这个阶段的男生nV生接触太多,可能早恋,因此隔开。而且同桌经常换人,至多一个学期,一定会换。不过与别人不同,山丰高中三年的同桌没有变过,一直是陈林,他是班主任陈老师的儿子。也许陈老师希望山丰能够带动他一起学习,考上大学,陈林的成绩一直处於不上不下的边缘,他是非常聪明有趣的人,他爸爸就觉得他差一点刻苦。高考前,大概意识到自己上大学的把握不大,陈林参加了当地一个税务部门的招工考试,这是所谓「油水」高的工作,陈林成功考上了。山丰稍感遗憾,没有最终帮助他上一个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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