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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三尺雪26
晏寻真明白贾宥为什么会这么问。
老贾家第一代辉煌的祖先,是西汉名臣贾谊。
贾谊之所以出名,除了他个人才华惊世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是汉初丞相张苍的关门弟子。
而张苍是谁呢?
荀子的徒弟。
韩非、李斯的同门师兄弟。
他为西汉王朝制定了立法与度量衡。
又侧辅校正了《九章算术》。
在波澜壮阔的人生中,他见证了荀子的智慧;
看见了李斯权倾天下,对韩非的戕害;
看见了师兄弟毛亨(毛遂的侄子)为了保存《虞氏春秋》、《荀子》、《诗经》等书籍,躲避李斯的追查,背井离乡,举家逃亡。
就连他自己,获罪于秦,逃难归家,后投靠刘邦,也屡经生死。
但他都熬过来了。
他追随汉高祖,拥戴汉文帝,他是丞相。
可在他的关门弟子贾谊,被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最终贬谪长沙时。
这位年老的丞相却选择了沉默。
其实也很好理解。
毕竟是弟子,不是儿子。
不值得用身家性命,为了一个弟子,和满朝文武、功臣外戚集团对着干。
再说了,贾谊的性命不是保住了吗?
只是远离中枢而已。
长沙王太傅,这个官位难道很低吗?
你才二十四岁,就能当一国之王的太傅,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难道能说汉文帝对你很差劲吗?
年轻人,太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不是什么好事。
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稳重起来。
被贬谪又起复的人,比比皆是。
张苍当年还差点被刘邦杀了呢?
不还是继续为汉室效力?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起落沉浮,世间常态。
难道天下人都受得这样的委屈,唯独你贾谊受不得?
但贾谊就是受不得。
可他依旧心系天下,不断上疏,将他沿途看到的问题和解法对汉文帝阐明。
并没有因为自身被小人攻讦,被皇帝贬谪,就开始报复社会。
他临终之际,甚至都还献策,让朝廷不要因为梁王之死,以及梁王无后,就为了富裕的梁地,短视地撤掉梁藩。
因为他认定,齐藩将来必定会叛乱,梁藩是极其重要的防线。
所以他强烈要求,朝廷要么给梁藩立一个继承人,要么将文帝嫡系的代王挪到梁藩来。
这样一来,下任梁王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成为抵御诸王叛乱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将梁藩撤掉,归于朝廷管辖。
地方官员不敢介入你们刘家自己的内乱,梁地肯定要丢掉的,那样长安就危险了。
汉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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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三尺雪】的世界观里,贾诩却通过吕布这层关系,跳槽到了季汉,最终在刘备手下善终。()•()
贾宥就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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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没办法判定,究竟是贾诩的计策高明,才能取得好结果;
还是贾诩命好,碰到个好老板。
【若是天底下真有这样君臣相得。】
【我又何必枉做小人?】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季汉赢了。
重诺战胜了背信。
仁厚战胜了多疑。
人们错愕地发现,在一个谎言、杀戮、背叛横流的时代,最终却还是那些好的东西,战胜了那些差的东西。
而除了天生恶毒的人之外,又有几个人,少年时期的理想,不是纯粹、真挚、闪闪发光的呢?
为了生存,为了权力,变得面目全非。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好像放弃了最珍贵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一开始就坚持走下去,当一个贾谊式的“傻瓜”更好?
与其说贾宥在问晏寻真——你想选择哪条路?
不如说,他在问——你是怎样的君主?
我选择你,当真是正确的吗?
晏寻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平静地说:“若是温侯死于辕门,赤壁之战后,昭烈帝只能偏安蜀中,含恨去世。”
“武侯六出祁山,功败垂成。”
“又过十余年,蜀汉后主为保百姓,投降曹魏。”
“你如何看?”
贾宥沉默半晌,才道:“以季汉群臣之刚烈,若是后主做下如此之事,怕是文臣武将,都要以死相谏。”
谁都可以投降,唯独后主不可以。
因为刘氏的根基,只在此一脉。
如果他都投降了,刘氏皇族,就再也没有了“天命”的说法。
就像一个巨人,可以死,却不能降。
刚烈一点的臣子,真的会以死相谏。
历史也确实如此。
阿斗要投降的消息一传出,蜀汉群情激奋,甚至有宗室杀妻杀子,再自尽,用全家的血来劝后主放弃。
但阿斗还是投降了。
因为他累了,蜀汉的百姓也很累了。
为了光复汉室的理想,蜀地的百姓每每休养生息几年,就要投身战争。
一次,两次,三次。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打到最后,明明知道打不过。
可为了远方那个名为“汉”的目标,大家还是一次次徒劳地挣扎。
好像每次努力,都能距离它更近一点。
却又远到几乎看不见。
“这样的后主,是明君否?”
贾宥无法回答。
从臣子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君主,自然是大大的昏君。
岂有为百姓生死,就选择放弃汉室的君王?
这不仅是背叛了刘氏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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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等于背叛了所有为他付出,为他效命,为他呕心沥血的臣子。
可贾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人。
然后就陷入人性的悖论。
只有好人,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荣辱。
才会在意他人的感受。
贾谊当年,若是遇到了阿斗,绝对不会忧愤致死。
因为阿斗别的没有,就一个长处——听话。
你忧国忧民,为了国事鞠躬尽瘁,我就一个字不问,任你折腾。
可如果真折腾不下去了。
那就算了吧!
大家都很累了。
为了一个执念,已经死去了太多人。
我都放弃了,你们就各自安好吧!
面对贾宥的沉默,晏寻真忽然开口:“叔纪。()•()”
这是他第一次喊贾宥的字。
贾宥有点恍惚。
是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与其说是君臣,倒不如说是发小。
但十六年前,一切都变了。
那位还没有被禁术天赋折磨得彻底失去感情的少年宫主,提剑下祁连之后,再次回归,已经领悟了他的“道◆(五六二)◆[(.)]()•()”。
一条贾宥注定不喜欢的“道”。
从那之后,贾宥及冠、赐字……
一切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一切又不一样了。
“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道。”
“你却和他们一样迷茫。”
贾宥捏紧了扇子。
然后,就听见晏寻真的声音,消失在空中。
“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
“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注1)
贾宥沉默片刻,望着山腰的篝火,亦转身离去,且行且歌。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注2)
“焉识其时!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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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和注2都出自贾谊的《鵩鸟赋》,是贾谊被贬谪长沙的时候,某日见到鵩鸟(猫头鹰)飞到屋子里,认为这是报丧,不详,所以写就。
注1翻译成白话为:
人生如木浮水,行止随流;
把自己的身躯完全托付给命运,任凭自然,不私爱身躯把它归于自己作为私物。
活着仿佛随波逐流,死去好像休憩长眠,
深邃得好像深渊潭水般幽然,漂浮得好像没有羁绊的小舟般自在。
注2这里被贾宥故意颠倒了。
原文顺序本来为:
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翻译成白话为:
天和道,其理深远,不可预为思虑谋度,死生迟速有命,哪能预知它的期限!
天地像一个冶金之匠炉,造化像一个冶金之匠,阴阳所以铸化为物故喻为炭,物由阴阳铸化而成故喻为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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