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一点,寅迟觉得自己昨晚被摁死在潭水里的某种东西死而复生,一圈一圈又拨开了涟漪。
暗巷外灯火通明,暗巷里却静得像一片死地,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深巷里是几栋筒子楼类似的建筑,一共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内部没有监控,无法确定住户的行动轨迹。
不能打草惊蛇,容易导致狗急跳墙。
寅迟正巧走到了他身边,见状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干嘛?守株待兔?”
方棋不置可否,寅迟又问:“你怎么让他出来?”
话音被迫止住,有某种固态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唇,伴有一阵甜而不腻的清香,他一垂眸,看见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红果是糖葫芦。
寅迟笑意吟吟地说:“哄你啊。”
……
说是退了半步, 其实连一厘米都不到,方棋看了眼伸在他面前的手,心说他哪儿来的糖葫芦?
小摊上,各种颜色的水果裹上了晶莹的糖浆, 在特殊的灯光底下闪着透亮的光芒, 色泽诱人,勾人浅尝。
这人拿他当小孩儿呢?
寅迟:“……”
方棋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又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转头欲改口,身侧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 那颗糖葫芦的头已经进了另一个人嘴里。
那是他已经碰过的。
寅迟毫无所觉地朝他看过来, 嘴里还咬着那颗糖葫芦,笑着问:“怎么了?”
寅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接通,方棋顺势转移了关注目标,“喂。”
方棋也直接道:“查一下巷子里入住的居民,有没有单身独居的人?”
答应得痛快,电话挂断也很痛快。
寅迟看出了他的意图,挑眉道:“你想用别人的身份进去找?”
他想了一下,要想把人引出来并不容易。
他杀人隐蔽就算了,杀了人之后也依然很有耐性,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死亡,警方肯定会调查监控,所以杀了人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耐心等到了晚上,完全超出了警察会追踪调查的时间段。
如果赵彬被影鬼挑中不是巧合,那他就是影鬼选人的标准,一个离异单身,没钱没势还独居的中年男人,职业是普通的汽修工,就算突然死了,在意的人也不多,就算会有人在意,也大概率不会有人深究他的死因。
虽然还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怂”,怂得直接倒了它老祖宗“杀人如麻”的招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独居”的人更容易引起它的注意,同时伪装成和它同住一栋楼的居民,还可以放松它的警惕。
七百年前影鬼的老祖宗就是因为屠村成煞,煞气过重才被地府的老前辈轻松锁定,继而逮捕诛灭。
寅迟每次吃东西基本都是尝个味儿,大多时候会选择不吃,这应该和他的身体有关系。
方棋是性格使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寅迟自小被“关”起来,他对这种地方应该是很向往的吧?
寅迟闻声低头:“嗯?”
他这是管的哪门子闲事?
他其实想说这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但他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同意。
话一说完,他见寅迟似乎怔了一瞬,随即眉眼弯起,眼中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光亮,说:“好啊。”
他好像没说过他也要来。
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让方棋有点难以适应。
方棋单方面的纠结了一会儿,看了眼手机,居民信息还没有发过来,又想着巷子外设下的结界,猎物也逃不出去,索性不纠结了,跟着打量起了前面人群拥挤的街道。
路边滋滋冒油的烤串,相邻搭配贩卖的冷饮,麻辣烫锅里热气蒸腾,还有各种炸串卤味和面摊,每一种尝试都是对味蕾的极致开发。
要说异类,寅迟才是真的异类。
于是寅迟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请老板娘帮他吹一个。
绝活虽然叫吹糖“人”,但唯一不能吹的就是人。
于是寅迟换了个简易版的……他用手机拟图软件拟出了一个Q版的小人,重新递给老板娘。
她觉得这人是来砸她招牌的。
老板娘松了口气,这肯定能吹。
吹牛的吹。
他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
老板娘甚至非常大度,看出了他的“执着”,笑眯眯地附赠了他一对糖人鸟,说:“这个是比翼鸟,送给你们了。”
方棋捏着被塞进手里的糖人……烫手。
那是一个炒酸奶的摊位,摊位前围了一圈的人,还有一个不够摊位高的小孩子双手扒在边缘处,巴巴地望着即将“出锅”的酸奶。
摊位前突然增加的两个人很快吸引了等待中的人的注意,有个女生站在寅迟的左前方,一回头对上寅迟的脸,瞬时眼中一亮,双手捧起手机道:“帅哥,能加你个微信吗?”
方棋心里的别扭还没升起,就听寅迟冲那女生一笑,说:“能倒是能,不过我的手机目前是被监控状态,不然你问问他?”
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