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迟用手指按了按他泛红的眼角，眉心有微弱的白光闪过，他拨开方棋遮挡住额头的碎发，倾身把自己的额头抵过去，同样闭上了眼。
很熟悉的一条街道。
这是……他小时候生活过几年的街道。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一个高嗓门的大妈忽然喊了一句：“少了？怎么可能少了？我告诉你，老娘在这地方摆摊三年多，从来没做过缺斤短两的事！你说少了就少了？我还说是你回去炒了吃了特意回来讹我的菜呢！滚滚滚，老娘的生意好着呢，你不买有的是人买，我不做你生意就是了。”
那一嗓子嚎出了方棋久违的记忆。
方慧给人当情妇的事传遍了街坊邻里，多亏了那位大妈天生的一副好嗓门。
因为他当时就在附近。
方棋没去看那个被气得快吐血的顾客大叔，转头在菜摊附近看了看。
他又被玉佩拖进了寅迟的记忆片段里了吗？
那年他八岁，上小学三年级。
这时被骗的大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声道：“我讹你？你装好的菜老子压根没动！你打包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在场的这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就是你吃了老子的称！”
不料其他人一对上他的视线，纷纷视而不见，实在躲不过的，也是讪笑着摆手说自己“没看见”，“记不清了”。
在他走后，岔路口的菜贩子们抬头朝他看了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摊上的菜，或者大声叫卖，完全没拿他的质问当回事，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这种事隔三差五就会闹上几次，最后都是这样平淡收场。
“呵，傻缺。”
心里正想着，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方棋一怔，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那个声音继续道：“人家菜贩子一早就串通好了，你还找菜贩子给你作证，傻成这样，不讹你讹谁。”
他微微瞪大了眼，朝自己的身体看过去。
那是……寅迟的声音？
而且，这么直白的嘲讽似乎不像是寅迟开的。
忽然耳边微震，方棋猛的转头，看到了熟悉的人带笑的脸，对他解释说：“这是我的记忆世界。”
第120章 认识
寅迟失笑道：“我的记忆世界, 我为什么不能进？”
方棋反应了一会儿，“你是说这里是你自己的记忆, 不是玉佩里记录的影像？”
方棋：“……”
他没想到寅迟这么快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的不敷衍, 居然直接把他拖进了他的记忆里。
方棋：“……？”
随即他恍然想到了刚刚听到过的话。
如果那确实是寅迟说的话，那他应该不只是说过那位顾客大叔的坏话。
方棋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还是有可能导致分手的那种？
那个高嗓门大妈的摊位前，“方棋”缓缓走上前, 站在了刚刚那个顾客大叔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我不做婊子家里的生意, 赶紧滚！”
原因自然是方慧。
这位大妈对方慧可谓是恨之入骨，因此恨屋及乌，对住在对门里的所有人态度都很恶劣。
方慧从来不管他出来买菜要面临什么，她只要求结果。
所以他被驱赶了也没走，站在原地仰起头，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方棋说：“你管不住你自己的丈夫，又比不上别的女人，只能通过贬低谩骂别人来维护你的自尊心，你不把菜卖给我们，你丈夫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谁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菜场上的人集体静了几秒，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成功把大妈惹得暴跳如雷之后，方棋菜也没买就转身走了，被激怒的大妈迁怒方棋还想拽住他发泄一通，被其他菜贩子好声拦住了。
回去的路上，方棋听到自己的身体里再次传出了声音。
“……”
寅迟一脸坦然道：“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方棋：“……”
方棋还是一副恹恹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卖菜的说不做婊子家里的生意，不卖。”
在她一通需要被和谐的语音输出之后，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方棋”刚刚也同样骂了她，顿时有了发泄口一样，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方慧单手叉腰，指着他骂道：“你跟着那群低贱的泼妇瞎叫什么？你以为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他们不卖菜给你，你就不会跑远一点再去买吗？多跑几步路能累死你吗？”
方慧见他这副样子更加来气，又把他拎起来打了一顿，才拿起钱包自己出门了。
这会儿在他身体里的人又说：“没用。”
稚嫩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又骂骂咧咧地说：“贱女人只会拿孩子出气，你干脆买菜的时候给她下药毒死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