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元彦,方慧,周冥,覃瑶……
这些人有人死了,有些还继续活着。
覃元彦看到他还是那副恨他入骨恨不得吸他的血啖他的肉的样子。
周冥眼珠子都没了,还要顶着他死前那副吸毒了似的不人不鬼的样子,脸上尽是不甘心和怨毒。
还有那些他已经记不清前因后果招惹上的人,他们以一种扭曲且缓慢的姿势不断朝着方棋靠近。
离他最近的是覃元彦,他瞪着没有眼珠的瞳孔,嘴角忽然咧开,仿佛直接被撕裂,张开血色的大口就朝他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散掉的“尸体”化作黑雾再度涌了过来。
“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晦气,怎么不干脆去死啊!”
方棋怔了一下。
他在寅迟的记忆里见过这东西,是凝练而出最纯粹的怨煞,是一个人最极致的恶意。
原来被怨煞侵体,是这种感觉。
这还只是他“不小心”遗漏的一缕黑雾而已。
方棋缓缓抬眼,看向其他几只怨煞凝成的“人”,他忽地撤了结界,在“方慧”朝他扑来时,勾魂锁甩出,从那人的身体上穿过,“方慧”在被勾魂锁碰到的瞬间就自爆成了一团黑雾,铺天盖地地朝他涌过来。
一点就炸。
方棋已经彻底被黑雾包裹,混着空气中的湿度,几乎是粘在了他的身上。
滋味不太好受,对他来说称得上痛苦,但不至于被影响什么。
只是……阵主用怨煞之力冲击他干什么?
他莫名想起了游乐场里那一出挑拨。
……
姚思宇是不可能知道手铐里藏了东西的, 他能把寅迟忘掉的记忆“和盘托出”而不自知,说明他知道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全面。
换魂和记忆抹除, 是两种不同的术法,就算是同时施展, 有换魂术做掩盖, 尹茜抹除寅迟记忆的事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他怎么会没有察觉?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寻常术师专修一门玄术就已经要费尽全力了,要想精于一道,尤其需要心无旁骛, 纵使天纵奇才, 也很难做到毫无短板。
就连尹茜被困之后,都只能隐忍到最后选择了孤注一掷的办法。
这些都源于他们背后的人。
方棋看了看周围已经将他彻底笼罩的黑雾, 这些黑雾的前身, 是他的“仇人”。
但刚刚那些人,每一张面孔他都熟悉,每个人都曾经和他有过节,但于他而言,早已经是不值一提的人。
为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真实,形同复刻?
换言之,有人利用他的过去,捏造了那些面孔。
如果只是忌惮他鬼差的身份,根本不用了解到这个地步。
很熟悉的流程不是吗?
周围仿佛陷入了静止,附着在他身上的怨煞带着尖利刺耳的侮辱谩骂声也跟着静音,不消一会儿,空气中的水雾没了,幽绿色的火焰烧干了水之后,焚开了几乎把方棋裹成黑球的怨煞。
鬼火继续扩展,点燃了刚刚被勾魂锁扯裂的树根,一触即燃。
然而没有烈火冲天的呼啸,也没有山间生物被焚烧的嘶鸣,幽冥鬼火烧得悄无声息,方棋也没有睁眼。
忽然间,一声如液体沸腾时的“咕噜”声从山顶传来,紧跟着是器具碰撞,又有沉闷的水声持续钻入半山腰上的人的耳膜。
建筑顷刻间坍塌,地基入地三尺。
状元楼还完好无损,姚思宇却脸色骤变,猛的站了起来:“他这么快就找到阵眼了?怎么可能?”
姚思宇:“什么?”
他脸上的诧异未敛,忽觉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锁链从他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破空而出,他瞳孔骤缩,又被一阵巨力拉扯,仓皇避开了抵在他眉心的勾魂锁,却依旧被刺得隐隐生痛。
方棋神色冷然,一句话没说,阴气化无穷剑雨,密不透风地直冲对面的人而去,姚思宇被那人扯到了身后,同色不同源的能量在他们身前撑开了防护。
方棋在剑雨攻势下一口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冉禄。”
姚思宇确实出身豪门,但他没有跟着他父母长大,他的父母感情不和,长期两地分居,十岁以前,他跟着他爷爷生活,爷爷去世之后,他就被扔给了保姆。
一名家教在一个人的生活当中算不上什么重要成分,还不如一个初高中班主任来的重要,甚至可能因为被占用了玩乐的时间而心生排斥,不敌视就不错了。
他们最初开始形成利益共同体时,大概也没想过功还没成就会被逼到绝境,所以在结束家教生活之后的那几年,他们保持频繁的联系没有做过掩饰,被侦查身份信息的民警连同从小照顾姚思宇的管家保姆一起划分到了“亲近的人”里。
姚思宇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就变了脸色,趁着方棋与另一人对抗,他想偷袭出手,被他身前的人拦住了。
方棋目光一刻都没有挪向姚思宇,但那人知道,姚思宇那点实力,对刚破了他的幻阵的人构不成威胁。
冉禄一手挡住他的剑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闲适地说:“你比我想得要聪明。”
这里已然是阵外,经不起他在阵中那样肆意破坏。
他也没回应那句商业吹捧似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