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顿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在做什么？”
“……”
“我知道啊。”程锦却说：“但总不能看着你俩被劈死吧？再想想办法啊, 咱们连天打雷劈都能扛下来, 他这些东西应该也有办法处理吧？顺带一提, 用绝缘板挡雷的办法是跟你挺熟的那个警察想出来的，他一个普通人还挺靠谱的。”
方棋一时哑然。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方棋没想过找人帮忙，也没想过有人会帮忙。
方棋没说话。
寅迟原本能在世间行走自如，就是因为尹茜给他设下的封印，用的是她自己累世的功德。
正是因为他自己打破了封印，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以想象尹茜在她不为人知的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救了多少人，可她那样的一个人，却没有得到该有的福报，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顺着那股力道被拽离了原地，然后发现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先是地面凸起了一块形成了一个鼓包，然后鼓包破开，露出了一个脸色青白的人头。
在场的几人皆被吓了一跳。
寅迟朝他看过去，扯唇笑了一下，“不是说了没死透吗？”
没死透和生龙活虎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人头是“活”的，他在地上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了方棋，随即眼中一亮：“方棋大人？你是方棋吧？我是你偶像……啊不是，你是我偶像，我是地府办事处新上任的鬼差，比你小一届，你可以叫我学弟。”
从地里冒出来的人头，地中海，国字脸，脸上皱纹不少，一看就很沧桑，年龄预估是四十岁以上，这么一个人，让自己管他叫学弟。
那人似乎看出了方棋的顾虑，不以为意地说：“，我生前是个程序员，加班猝死的，形象不太好看，这个不重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程锦脚底下也突然鼓起了一个土包，吓得她跳着退开了几步，然后看着坑底再次钻出一颗头。
新冒出来的脑袋方棋认识，也是地府办事处的鬼差。
继前面两名鬼差之后，更多的鬼差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敢用鬼差的身体硬抗天雷，古往今来，你是地府头一个，阎王都得给你扣666。”
“听说遭雷劈的那个是你对象啊？我这点儿就当是随给你们的份子钱吧。”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地底钻出来，方棋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之前在北柒百货商场楼顶，差点和他起冲突的两个同事，他们全都不走寻常路。
他们来了就走，片刻都不敢多待，却留下了方棋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最后出现的是谢辞，他不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办事处的鬼差同时出现，不可能是自发组织的“活动”，如果他们有授权，只可能是负责人安排的。
方棋有点看不明白了。
谢辞却忽视了其他人看向他审视又忌惮的目光，径直走到寅迟面前，看了看方棋说：“你懂什么叫清算？你算账只算花出去的钱不算赚的？语文不好就多读书。”
方棋：“……”
这时头顶突然有什么破裂的声音传来，被灵力加固过的绝缘板在雷霆锲而不舍地轰击下终于断开了一个角，断开的角携裹着没有消散的灵力砸下来，方棋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谢辞：“……”
这时候再解释会显得很虚伪。
他沉默半晌，说了四个字：“菜就多练。”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没躲开。
更气的是，拉着方棋的某人这会儿还发出了一声闷笑。
“……”
极为壮观的一幕被人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寅迟体内不断外溢的怨煞，在封印成型之后，被他尽数归拢回体内。
深坑之外，近距离围观的市民还在仰头张望。
相比之下，寅迟虽然身体残破不堪，精神上倒比他们还振奋不少。
他拒绝了尹涛想带他回别墅休养的提议，跟方棋一起回了公寓。
大梦醒来，前一晚的所有光怪陆离都变得模糊不清，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出了记忆。
早早被好事者发到网上的视频及照片，网监大队连续加班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清理干净，还有存在手机里的本地记录，鬼差在清除篡改普通人记忆的同时，还得同时清除记录，工作量直接翻了两倍不止。
但这种没有“依据”的争吵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放任一段时间，那些质疑科学的声音就被林江市以外其他地区更多的声音淹没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现代科技将被雷劈坏的建筑重新建好，将被怨煞和阵法冲开的坑洞填上，也足够玄门的人将各地被封印住的怨煞清理干净。
但恢复的只是身体，魂体还是很虚弱。
他这种状态方棋并不陌生，他们最开始遇见的那段时间，寅迟就是这样一副病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
寅迟一只手横在方棋身前, 另一只手撩起他后脑的几缕碎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
现在的碎发是寅迟身体刚长好那会儿，心血来潮给他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