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那为什么……”
寅迟轻声打断他。
寅迟忽然握住了他一只手,在他指尖穿梭揉捏,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想过要为了谁留下来吗?”
“……”
那之前寅迟不知道地府还有因果未了不允投胎的规定,所以拼尽全力想把他留下来。
他虽然没了记忆,但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还有事要做,不能带着满身的怨煞跟着方棋去地府自投罗网,只能用改命的方式强留。
只是舍不得放手,不甘心错过,所以就那么做了。
如果寅迟想让他知道,他是可以知道的。
会怎么样还没想出来,他倏地顿住了。
因为他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长久。
他也知道,真相会很残酷,而他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不是有地府的规定,如果不是他成了鬼差,他们连“认识”都不会有。
他到底做了多少?付出了什么?才让自己最后的车祸现场连一点外力干涉的痕迹都没留下,他要虚弱成什么样子,才会在他植物人躺在医院里的那三个月,都没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寅迟却是笑道:“如果早点告诉你,你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吗?”
方棋一时沉默。
寅迟:“……”
那天岳正扬在望湖山上说的那些话不对……不全对。
他觉得命运改变不了,只是因为……
“我没想过会遇到你。”
就像寅迟的记忆世界里,尹茜为了不让寅迟失控,刻意简化之后说给他听的那几个浅显易懂的故事一样,人不是非黑即白,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无是处。
在别人的人生选项里,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他也习惯了否定所有主动接触他的人。
就连寅迟,他一开始也是留有余地的。
所以他现在有些愣。
说实话,很气。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对普通人很难,对方棋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他给自己留有余地,给别人也是,他表明心意会用行动,但他从来不会说出口。
方棋:“……”
就像他没想到他的顺利投胎会被一团不明所以的因果线绊住脚一样,他也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在同样无依无着,在未来看不到半点希望的情况下,依然坚定地选择他。
他说不出这样直白的话,最后有感而发地说:“因果线断开的时候,我很难受。”
寅迟心底反常的刺痛了一下。
他忽然凑近,缓缓低头,将方棋的手握住贴在唇上吻了一下,要笑不笑地说:“好不好的暂且不论,但是美还是算得上的,你要的话,也可以将就一下。”
原来美好两个字是可以拆开各论各的。
寅迟突然抱住了他。
方棋心中微动,第一次没有因为这个特别的称呼而僵住,也不用人“提醒”,抬起手缓缓回抱住了。
“……”
寅迟:“……”
于是他从方棋颈窝里抬头,低笑着说:“那我换个说法,我救了你的命,你得以身相许,从你初中开始,救了多少次我不记得了,总之千百年你都还不清,在你还清欠我的情债之前,我是没可能放你去投胎的,你死了去投胎的心吧。”
就没见过哪个故事里的以身相许是施救的人自己提出来的。
他仰头看着寅迟依旧血色不显的脸,欲言又止地说:“你身体不是还没……”
“……”
等到寅迟自己身体力行地戳破了他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谎言时,方棋已经没有余力再质问他什么了。
身体起起伏伏之间,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尾泛红,水光朦胧,他看到寅迟低下头,便张口迎了他的吻。
他还有心思关注他亲手塑造的发型。
“……”
方棋微阖着眼,懒得搭理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七七。”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