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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这一日,天还蒙蒙亮,林稹
日子不疾不徐,又过了两天。
这一日,天还蒙蒙亮,林稹就被枣花喊醒。
今日是祖母寿宴,事多,人多,林稹做孙女的,自然得早起。
“娘子,今儿是寿宴,可得高兴些。”枣花端了铜盆和巾帕来,提醒道。
林稹就笑:“祖母的寿宴我自然高兴。”
明明前两天还不太高兴呢。
枣花嘟囔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洗漱完毕,就奔着松鹤堂去。
刚一进去,就被馥娘拉着,一道给殷氏帮忙。
余氏说寿宴要简办,只邀请了几家亲戚并林沂好友。
可即使如此,殷氏依旧忙得团团转,一叠声吩咐道:“王妈妈,你去瞧瞧汤饼做好了没?记得用那套墨书瓷碗来装。”
“馥娘,把一道来的小娘子们引去前厅,那头有百戏看。”
“单子不是拟好了吗?那些个弄蛇教熊的都去了,仔细冲撞客人。单留下药法傀儡、走百索、打筋斗……珍娘来了啊,你随馥娘一道去。”
林稹得了吩咐,与馥娘一同,带着几个姊妹往前厅走。
她一到前厅,就瞧见陆陆续续,已有宾客上门。
林沂带着琨哥儿几个招待男宾,钱氏就带着林稹等人招待女宾。
又因为寿宴都是家里亲戚,并几个通家之好,倒也没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
只在前厅搭了彩楼戏台,上头正有人敲锣打鼓的跳百索,又在空地上置了几桌,引着男女分别落座。
林稹这一桌自然是祖母、钱氏、殷氏、家中姊妹。
“这戏台子搭的真不错。”窈娘赞叹道。
又高又大,能让全场宾客都瞧得清楚。
林稹点了点头,也没多想,顺口夸赞了一句“的确好。”
彩楼戏台上的伶人跳完了百索,又有两个女相扑手上来打套子,先是顿地拉锯,反复铲手,再趁其不备一个抱摔,引来阵阵喝彩声。
气氛渐渐火热起来。
“娘——”林沂起身,敬了一杯酒水,恭敬道,“且祝娘龟鹤遐龄,有南山之寿;福禄俱全,有松柏之昌。”
祝寿语一出,当即带动了全场氛围。
立时就有林沂同年好友郑毅站出来:“毅别无所长,唯愿画寿星为献。”
殷氏赶紧遣人送来笔墨颜料。
郑毅径自作画,又有人上前献寿礼。
“鹤发童颜,龟龄福备,通济坊殷家且送老夫人寿桃一对。”
“芝兰为寿,簪笏盈庭,中书舍人李时年赠蜜柑一笼,缣帛两匹。”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信陵坊韩家献刻丝群仙拱寿图一幅。”
林稹眼睫微微一颤,热热闹闹的议论声里,隐约能听见宾客在议论——
“韩家怎会来,还是萧夫人亲自来的?”
“邻里邻居的,有甚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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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语,只撒娇,叫余氏听戏。
殷氏扫了眼窈娘,隐隐觉得不好。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还能不知道窈娘什么德行吗?眼药酸怎么会是新戏呢?
林稹也纳罕,窈娘这么兴奋做甚?
这厢还在琢磨呢,戏台子上的两个伶人已经开始唱了。
“奴家崔氏许配那朱买臣为妻。”
林稹愣了愣,这朱买臣不是西汉人吗?还兼职卖眼药?
隔壁桌的林沂开始感觉到不对,朱买臣最出名的就是他覆水难收的典故。
好端端的《眼药酸》,怎么变成《覆水难收》了?
林稹也渐渐觉得不对劲,她猛地看向窈娘,只见对方嘴角翘起,正笑得高兴。
“你干的?”林稹低声问道。
窈娘就瞥她一眼,“你听着便是!”
那戏台子上的崔氏开始唱朱买臣如何穷酸,如何配不上崔氏的时候,林稹整个人都震撼了。
不止林稹大为震惊,一旁的馥娘面色发白的咬着唇,频频去看父亲那一桌的周沉。
林沂脸上的笑就淡下来,待听到崔氏讥讽朱买臣——
“熊蹄子穿朝靴,你丢啊丢死个人。”
“狗爪子拿不住象牙笏板,老驴脸怎么能够上朝去面君。”
林沂已经面色铁青。
一旁的周沉隐约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拳头攥得死紧,一张脸越憋越红……
待听到那句“老天爷呀——连下三天做官的雨,半点那个小雨点也淋不到你的身!”
周沉终于忍不住讥讽道:“侍御史好威风,汴京最时新的滑稽戏都有!”
“贤侄这是何意?”林沂忍着怒气,还是赔出个笑脸来,“一出滑稽戏而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糊弄他!
嫌贫爱富,不愿结亲也就罢了,竟还要讥讽他这辈子都没做官的命!
当真可恨!
周沉怒气勃发,起身就要走——林沂一把按住周沉的手,一旁的琨哥儿见状,赶忙拽住周沉另一只胳膊。
“周兄且住!”
“贤侄且听我一言。”林沂忍气吞声道,“还请贤侄想想,林家待贤侄可曾有过半分怠慢之处?”
周沉憋了满肚子火气,闻言,也是神色一软。
琨哥儿赶忙道:“周兄,我们兄弟几人一道读书习字,爹素来一视同仁,何至于要作此小人之戏?”
“不错,此事必有蹊跷,还请贤侄容我几日,必给贤侄一个交代。”林沂还得赔笑。
周沉这才怒气稍缓,照旧冷着脸道:“伯父客气了。”
几个伶人咿咿呀呀的唱,底下宾客说话声不太清楚。
林稹只能瞧见男宾那一桌,伯父和周沉几个的动静。
不止她,总有些敏锐的宾客觉得不太对劲。这新戏没听过呀?林沂那桌怎么没个笑模样呢?
尤其是知道当年周、韩、林三家联姻的人。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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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氏。
她先是愣了愣()•(),又来回去看殷氏和林沂那两桌◹()◹()•(),再眨眨眼,忽而掩唇,与周围人谈笑起来。
又有人上来试探,问林沂这滑稽戏是哪一出?从前怎么没听过。
林沂还得忍着气,拈须笑道:“许是伶人们新排出来的,借着我家寿宴,指望一鸣惊人呢。”
宾客就笑着赞叹:“这两个伶人声音爽脆,唱得也好听,改日若闲着,倒也可请来府上一观。”
众人说说笑笑,似全无异色。
唯独林稹,恍恍惚惚间,想起了有一回,她去探望窈娘时,窈娘问她,会不会乡野骂人的俚语。
莫不是那时候,她就已经起了心思?
余氏可不知道林稹的推断。她作为寿星,只将怀中拐杖攥紧,扫了眼窈娘,却不能发作,还得乐呵呵的跟众人顽笑。
殷氏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历练窈娘,教她有机会沾手寿宴的事。
殷氏忍着慌张,遣了王妈妈,叫戏班子赶紧换别的。
戏班子接了令,哪儿有不肯的,唱过一段,立时换了新的《二郎熙州》。
咿咿呀呀的,气氛又渐渐和乐起来。
众宾客说说笑笑,吃过寿宴,这才陆续散去。
萧氏却没走,反而笑着上来招呼:“老夫人安。”
余氏本就累了一日,又横岔出窈娘那一出,心知散场后家里还得闹,神色间更是倦怠。
奈何有萧氏在,她勉强打起精神,感怀道:“已是许久不见了。”
萧氏就笑:“老夫人今儿是寿星,合该我来拜见才是。”
见宾客都已散去,萧氏却还说不走,口口声声要拜见她。
余氏便知道这是有话要说。
她会意:“且去花厅坐坐。”说着,又对林稹招手,“珍娘,你来扶我。”
林稹应了一声,顾不得钱氏复杂的目光,低眉顺眼的上去扶住了余氏。
这便是林二娘子?
萧氏见了,也不免叹一句,果真好颜色。
可惜了,没缘分。
一行人到了花厅,摒退仆婢,萧氏便慢条斯理道:“冒昧上门,还请老夫人恕罪。”
余氏心里一沉,扫了眼林稹,试探道:“本就是亲家,何来冒昧一说?”
萧氏客气的笑笑,又为难道:“老夫人,说来也是韩家的错。”
林稹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公爹此前就跟我说过,明年五月要叫十二郎和二娘子成婚。”
“我想着时间紧,婚事得早早操办起来,就把十二郎和二娘的庚帖一道送去大相国寺,请高僧算了算。”
说到这里,萧氏很是为难道:“只是——”
余氏那双耷拉的眼睛忽然睁开,盯住萧氏,沉声道:“韩家这是何意?”
“不瞒老夫人。”萧氏苦笑道,“已有高僧算过了,说是两人生辰八字不合适。”
“这婚事,只怕不成了。”
林稹眨了眨眼,忽然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带着点沉静和释然。
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作者有话说】
1本章全部诗词均为引用和改编。
2关于福寿双全墨书瓷碗、寿宴吃汤饼、放生、祝寿词、献画,均来自《酒里乾坤:宋代宴会与饮食文化》
3刻丝群仙拱寿图——《宋史》(书上就是“刻”字)
4眼药酸、醉排军、分头子长寿仙、二郎熙州——《武林旧事》
5奴家崔氏……为妻、熊蹄子穿朝靴……面君。老天爷呀……你的身——《马前泼水》(二人转)
60·第60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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