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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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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安阳县离汴京更近,九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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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安阳县离汴京更近,九月十五

比韩旷更早回来的是林淮。

安阳县离汴京更近,九月十五,林淮赶到了汴京。

一回京,头一个要拜见余氏。

“娘,儿回来了。”林淮躬身行礼。风尘仆仆,鬓角微霜,神色却颇为振奋。

这样的意气风发却被余氏打破了。

“娘说什么?”林淮茫然问道。

余氏就叹息,重复了一遍:“韩家来人退婚了。”

林淮眉头紧皱:“好端端的,怎么退婚了?”

余氏摇头道:“什么好端端的,闰姐儿的香囊你不知道?”

“那不是过去了吗?”林淮不解,“还是韩家主动上门致歉,说要完婚的。难不成……我走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余氏这会儿单独跟儿子说话,倒也不必顾忌,直言道:“霍氏找上了珍娘。”

林淮一愣,恍惚一瞬,这才想起来霍氏是哪个?

珍娘的生母,与他和离的前任妻子。

“她来做什么?”林淮说完,自己就想到了,无非是来找珍娘的。

他想刻薄霍氏一句,偏又说不出什么绝情话,只能憋出一句,“这会儿想起来女儿了?”

余氏就叹气:“不管她要做什么,韩家多半是见珍娘有个不省事的生母,既怕日后麻烦,又疑心珍娘随了生母,性子凉薄,干脆退婚了。”

林淮胸口剧烈起伏,想骂,却只能憋出一句:“韩家无信!”

“她也是个祸害!”林淮愤愤道。

十几年不闻不问也没什么,一来就把女儿的婚事弄没了。

余氏不免叹息:“她到底生了珍娘,待珍娘有恩的。”

林淮一时间就没了话说,叹了一口气:“是这个理儿。婚事退便退了罢。”

韩家铁了心要退婚,林家难道还要凑上去吗?

“只是此事不宜宣扬出去。”林淮低声道,“对珍娘不好。”

“这是自然。”余氏点头。不止珍娘,还有闰姐儿和窈娘的事呢。

他问道:“珍娘如何了?”

余氏叹气:“面上瞧着没什么,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想的。”

林淮一时也有几分心酸,低声道:“将来必给珍娘找个好的。”

“说起这个,沂哥儿已拟了几个人选来我这里。”

余氏开口道:“一个是太史局的,祖辈都在印历所,颇有家资。”

林淮一怔,蹙眉道:“可曾有官身?”

“尚无。”余氏摇头。

林沂便蹙眉:“是要入印历所,还是要考进士?”

余氏就笑:“既是来寻我家成婚,多半是想入仕途的。”

“尚不知资质如何。”林淮摇摇头。

“第二个便是沂哥儿同年好友家的子弟,只是家贫些。”

林淮倒也不在意这个,问道:“才学如何?”

“沂哥儿考校过,说是根基颇为扎实。”

林淮脸上便带出点笑:“若是家贫但才华好的学子……母亲可还记得湖州的孙吉?”

余氏一愣,眯起眼想了想:“可是隔壁陈娘子的儿子?”

“是。”林淮笑道,“他由我开蒙,资质不错,又是知根知底,性情也温和。”

余氏心念一动:“这几个倒都颇为合适。”

林淮点点头,“珍娘年岁也大了,得尽快定下来。”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殷氏特意遣人来请,说是要备个接风小宴。

众人吃过宴,四散回房。

此时已是凉夜晚秋,寒露霏霏。只见一轮素月,漫天星子,映得庭中空如积雪,呆白一片。

林稹仰头,望见寥廓天幕,如盘银月,感叹道:“正值十五,是个团圆夜呀。”

父亲回来了,岂不团圆?

枣花也望着月色,诚挚道:“待大郎君考上进士,就更好了。”

林稹被她逗得发笑,“怎么赏个月都要扯到考进士上去?”

枣花嘿嘿乐道:“只盼着能考中呢。”

是啊,林稹也笑,到底还是希望父亲和韩旷都能如愿以偿的。

韩旷尚不知林稹夜间偶然感他一念,这会儿正风尘仆仆,夤夜赶路。

直至九月十九才到汴京。

一回府,照理先拜见祖父。

韩蕴正为一同年好友之子所请,为其先父撰写墓志铭,“乡闾共誉,曰孝曰仁……”

见韩旷进来,他不曾停笔,抬头看了韩旷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作文。

只叮嘱道:“回来了就好生歇一日,明日继续去文通楼读书。”

“得了解元也没什么,春闱在即,勿要懈怠。”

韩旷衣着略带风尘,神色却很平静。闻言,只拱手道:“是,祖父,那我便先下去了,还得去拜见父母。”

“嗯。”韩蕴随口应了一声,见韩旷躬身行礼,似要走,又忽然道:“你的婚事我退了。”

韩旷脚步微顿,恭敬点头:“是。”

语罢,又蹙眉问道:“只是敢问祖父,为何退婚?”

韩蕴笔尖一顿——

他第二次抬起头,看了韩旷一眼。

只轻描淡写的一瞥,又低下头去,瞧见纸上“何以致之,君性之纯”八个字,又不免叹了口气。

好端端一个“纯”字,写废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好问的?”韩蕴轻描淡写道。

韩旷神色平淡地摇摇头:“话虽如此,总得问个清楚。”

“成安没告诉你吗?”韩蕴索性将“纯”字划掉,重写。

“说了。”韩旷并不介意祖父知道成安会传信给他这事儿。

早在成安去禀报祖父霍氏的事,那时候祖父多半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问?”

韩蕴还在低头琢磨下半句写什么,问得漫不经心。

韩旷答得也甚是平静:“订婚有个理由,退婚总也得有个理由罢。”

他这样说了,韩蕴便也抬起头,问道:“若是你,你要给儿孙定下什么样的婚事?”

韩旷沉默片刻:“有助力的,没拖累的。”

“不错。”韩蕴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旷一眼。

也不知是赞许他答得对,还是在赞许他不曾说谎。

“成婚嘛,要么挑选门当户对,能帮上忙的。要么挑选清净简薄,家人品行敦厚,没拖累的。”

“我与峻之定下这门婚事的时候,他两个儿子我都见过,人品忠厚,料来子女也不会差,这才为你定下了林二娘。”

“只是没算到林二娘的生母颇不省心。”

韩旷沉默听着。

韩蕴既然解释了,索性也直白到底:“若没和离倒也不算什么,上头有公婆,丈夫压着,心里也得替女儿考虑。”

“偏偏和离了。她不在乎女儿,林家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管她。”

“如此一来,这门婚事反倒不能要了。”

韩蕴抬头,注视着韩旷,缓缓问道:“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韩旷静静道。

“既是听懂了,可还有疑异?”

“没有。”韩旷摇摇头。

“那便下去罢。”韩蕴道,“你母亲也等急了。”

“是。”韩旷拜别祖父。

他一出门,韩蕴便吩咐身侧老苍头,“去将植哥儿唤来。”

韩植来得极快。

他一到,韩蕴缓缓开口:“旷哥儿也该有一门新婚事了。”

韩植愣了愣。刚和林家退婚就要重新订亲?

转念一想,这倒也没什么,旷哥儿已十九岁,眼看着快要有功名,也该成家了。

“父亲可有人选?”

韩蕴淡淡道:“我初步拟定了几家,叫你浑家先和这几家女眷见个面,挑拣个品貌、年岁合适的小娘子。”

说着,递过去一张条子。

韩植就老实接过,瞧见上头写了几家,迟疑道:“知州、中书舍人、太仆寺的……这怎么一个比一个……官位低啊?”

韩蕴神色冷淡道:“你要让别人说韩家嫌贫爱富,故意退了林家的亲,就为了挑拣个高门大户吗?”

韩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父亲说的有理。”

韩蕴瞧见蠢儿子就烦,摆摆手:“出去罢。”

他一走,韩蕴又吩咐身侧老苍头道:“这些日子你看着些旷哥儿,别闹出事情来。”

老苍头微愣,韩旷性子端和,并不爱惹是生非,加之正要闭门苦读的时候,能弄出什么事情来?

他想了想,才迟疑道:“郎主是怕十二郎心里还念着那位林二娘吗?”

话音刚落,又不解道:“可方才十二郎瞧着面无异色,也答应退婚了啊?”

韩蕴就感叹道:“这把年纪了,看人难道只看言语口舌吗?别管十二郎嘴上应承了什么,你只管看他做了什么?”

“他把自己一半的人手留给了林二娘。”

“郎主是说十二郎待那林二娘子有情意?”老苍头说完,又摇了摇头,不信。

他解释自己的理由:“郎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成安把退婚的消息传给旷哥儿。旷哥儿却拿了解元,可见心里是不在乎的。”

“恰是如此,我才信他心志坚韧。”韩蕴凝视着窗外,语气很淡。

老苍头微怔。

只听得韩蕴缓缓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

“既是定了,什么样的事都无法撼动他。”

“科举如此,林二娘亦如此。”

或许是寒秋已至,在漫长而寂静的沉默中,老苍头察觉到了一点凉意。

他缓缓开口,有些干涩:“郎主是说,十二郎绝不会放弃和林二娘的婚事?”

韩蕴的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隔了许久,缓缓道:“他要是真有本事逼我改了主意……”

“算我韩家后继有人。”

【作者有话说】

1乡闾共誉,曰孝曰仁。何以致之,君性之纯——《宋学研究》

65·第65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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