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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待到半下午，一通
她们这边觥筹交错，吃酒吃得正高兴。
待到半下午，一通素斋才吃完，众人酒酣耳热，又说说笑笑地出门归家去。
“扣三丝好吃，晚上叫厨下做这个。”
“娘，我们明儿还能出来玩吗？”
“玩什么！吃了这么多酒，也不怕……”钱氏话音刚落，忽听得外头有脚步声。
“珍娘——”
林稹吃酒吃得面颊酡红，听得有人唤她，下意识往门外一瞧——
笑盈盈走进来的是霍氏。
钱氏面色一变，绷着脸：“你来做甚？”
霍氏轻声道：“好妹妹，我今日恰好也在这里礼佛，想来见一见……”她说着，看了眼林稹。
林稹恍惚一瞬，醉意顿去。
已经和韩家退婚了，她实在不愿意再和霍氏搅和在一起。
“娘，我们走罢。”林稹对钱氏道。
霍氏当场色变。她和林稹最后一次见面时，关系可是缓和了的。
霍氏扫了眼钱氏，抿唇，强压着恼意，柔声开口道：“珍娘，娘想见见你。”
娘？
一旁的馥娘惊诧之下，竟下意识去看林稹。
林稹神色如常，只安静站着。
倒是窈娘，张嘴就骂：“你胡说什么？我伯母就在这里，你从哪儿冒出来……”
“窈娘！”馥娘一把扯住她袖子，窈娘顿时噤声。
周围几个姊妹都惊疑不定，一会儿瞧瞧钱氏，一会儿看看林稹，又偷摸去瞄霍氏，忖度着她们的关系。
“娘，我去与她谈谈罢。”林稹凑近钱氏，低声道，“寺里人多，闹起来不好看。”
钱氏咬着牙，看看客气微笑的霍氏，心里气得呕血，这下大伙儿都知道她是继室了！
偏钱氏怯懦，不敢撕破脸皮发火，忍了又忍：“那你快着些。”
林稹点头，这才行礼道：“霍夫人，请随我来——”
她顶着众姊妹窃窃私语声，跟着霍氏一道，步出房门，穿过回廊又走了许久，才进了另一间厢房。
刚一进去，霍氏便牵住林稹的手，真心实意道：“珍娘，你不要听人挑拨，娘这些日子是忙着理你的嫁妆，不是故意不来看你。”
她还以为林稹又唤她“霍夫人”，而不是喊“娘”，是心里有气。
林稹客气打断：“娘，我和韩家退婚了。”
霍氏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果真退婚了？”
林稹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霍氏当真是听见退婚消息，才上门打探的。
“不错，前些日子刚退的婚。”林稹点头。
“为何？”霍氏不解，又心焦追问，“是不是你那继母从中作梗？还是韩家生了什么变故？那韩家也是无信……”
“韩家得知你见了宁王妃！”
霍氏脖子活像是被卡住，瞪大眼睛，一个字都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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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都认同，所以林稹不认也得认。
这就是孝啊，由得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通通逃不掉。
只是如今，认就认了呗，反正林稹自觉没有利用价值了。
“霍夫人若是不嫌弃，婚后我与郎君势必多多登门拜访。”林稹客气道。
霍氏简直是怒极反笑。
邹家难道愿意看到妻子与别人生的女儿，天天带个画郎女婿上门拜访？
珍娘不仅想攀附上霍家，还要上邹家碍她夫婿的眼！
“你不晓得……”霍氏僵着脸，忍气道，“我在夫家也难。”
林稹肃然道：“正因如此，我与夫婿才要多多上门，也好为母亲撑腰。”
霍氏脸皮都要挂不住了，只能勉强挤出点笑来，委婉拒绝：“珍娘，你久与我往来，恐怕林家那里交代不过去。”
林稹佯作怔忡，笑道：“父亲素来大度，必不会介意的。”
眼看着霍氏真要绷不住了，林稹见好就收：“只是霍夫人说得也有道理，我若时常上门，恐叫夫人难做。”
“哎。”霍氏应了一声，这才隐约觉得自己后背虚汗涔涔。
只是她到底性子圆滑理智，这会儿眼看着林稹退了一步，又忍不住想说些好听话。
刚要张口，看向林稹时忽又一愣。
多出挑的好颜色啊，入宫都绰绰有余的。这样的人物，保不齐还有富贵在后头。
她想留个情分，不愿绝情地太难看。又怕林稹一辈子没出息，到时候真粘上来。
左思右想，只好客气道：“你放心，不算难做，你若有事来求，娘能办的必定给你办。”
办不了的，可就没办法了。
林稹会意，知道人家不过是客气客气，留个情分。但凡她这辈子都没出息，只怕霍氏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甩脱了霍氏这个大包袱，林稹心里轻快，笑盈盈道：“多谢霍夫人了。”
又客气道：“娘她们也等急了，霍夫人若无事，我先告辞了。”
霍氏也点头，满腹算计刚被戳破，再客气心里到底也有了疙瘩，便任由林稹告辞，不曾相送。
林稹步伐轻盈，眉眼带笑，心窝热乎乎的，只觉外头的寒风都没那么凛冽了。
只是她刚一出院门，走了几步，忽驻足，低声道：“出来——”
“娘、娘子，出来什么啊？”枣花被吓了一跳。赶忙环顾四周，这是一条回廊，很安静，并无人。
“娘子——”枣花声音都发飘，“是不是有人跟着？我、我去喊人。”说着，扯起嗓子就要大喊，“来、来人呐！！”
“别喊别喊！”周小乙慌得不行，赶忙扯着另一个护卫从对面厢房里跳出来，“林小娘子，是我是我。”
枣花一看，是韩郎君身侧的护卫，忍不住气道，“净吓人！”
周小乙嘿嘿一笑，又纳闷，他们是有哪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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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护卫胆子没那么大，倒是周小乙，忍不住好奇道：“娘子怎么知道我跟在后头？()•()”
林稹摇头：“我不知道，诈一诈而已，你自己跳出来了。□()()•(o)”
周小乙听得无语，心道这奸滑似鬼的性子，和郎君的确相配……呸呸呸，真是大不敬。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稹垂眸问道。
周小乙一乐，积极为自家郎君表功：“自然是郎君吩咐的，怕小娘子出行不安全。”
林稹一时默然。果然，韩旷要么亲自来，纵使不来，也会遣人护着她。
林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瞧见两人肩膀、裤脚均濡湿，只怕是在外头淋过雨。
“天气冷了，雨又急，你们不必跟着我，早些回去罢。”林稹轻声道。
周小乙和那个护卫面面相觑，那护卫不敢拒绝林稹，又不愿意违背韩旷的命令……思来想去，拿手肘捅咕了两下周小乙。
周小乙无奈，只好开口道：“郎君有令，莫敢不从。”
林稹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雨打梢头，簌簌作响，叹息声也就听不见了。
“我不为难你们，只是叫你们回去转告他。”林稹顿了顿，眼睫微颤——
“往后不必再护着我了。”
周小乙心头一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期期艾艾的。想来想去，只好暗骂成安两句。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怎么不陪他来一起遭罪？
“林小娘子、这、这话——”他硬着头皮想推拒。
谁成想林稹反倒从怀里取出个鼓胀的香囊来。
那是韩旷怕她没花销可用，去赶考之前特意给她的钱，里头装满了金叶子、银锞子。
她一分未用。
林稹上前，递过去：“带话的时候劳烦帮我一并转告给他，只说我婚期将定，此物……完璧归赵、两不相欠。”
她声音轻而淡，飘散在清寒的西风里。
周小乙却像是听见炸雷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劲儿地摇头：“郎君忙着读书，这才没功夫来。待郎君有空了，娘子亲自还给他便是。”
见他不肯接，林稹轻轻弯腰，将一整袋金银放在了青石砖上。
她客气地对着两人笑了笑，又对着枣花道：“走罢。”
枣花赶忙撑起伞，和林稹一道，走入了冬日雨幕中。
雨水潮湿、绵长，顺着伞檐，垂落如玉珠，一颗一颗，坠在青砖上，碎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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