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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林稹浑然不知这些,只知道小厮一遍遍来报,就在林稹都等得有些不耐时,终于听得有个女使匆匆进来——
“老夫人,萧夫人与韩家郎君到了。”
来了。
林稹眼睫微颤,望向门外——
暖热的门帘一掀开,先是满头珠翠的萧夫人。紧接着,才是幞头束带,着深青圆领窄袖袍的韩旷。
韩旷一入内,瞧见两列圈椅上坐着满堂女眷,个个描粉戴花。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林稹。
眉黛,鬓青,腮粉,独一双眼睛,很静。
人看着也和往常一样,并未消瘦。也是,她怎会消瘦?
他看林稹,林稹也在打量他。
这人依旧与从前一般无二,清俊英武,矫矫不群,看起来浑然没受影响。
四目相对——两人齐齐避开对方的视线,谁也不看谁了。
“十二郎,快来拜见老夫人。”萧氏笑着招呼道。
“余老夫人好。”韩旷上前,挂着笑,恭顺作揖。
见他眉清目朗,神采英拔,此时玉立堂前,瞧着便气度斐然,不群于世。
“哎好好。”余氏实在满意。
殷氏半是打趣半是奉承地笑道:“萧夫人,家有玉树,是何滋味?”
萧氏还未答话,余氏便指点道:“十二郎,这个话多的,是家里二房的夫人,你唤一声殷夫人便是。”
韩旷便上前一步,恭敬作揖道:“殷夫人好。”
“哎好。”殷氏笑盈盈应了,奉承道:“十二郎一站过来,屋子里都亮堂了。”
一旁的萧氏退婚后再次上门,原本不情不愿、还尴尬,如今有殷氏这个活泛人在,倒松了口气。
也顽笑回道:“殷夫人莫说笑,他也就大了看着还算个样子,小时候,尽是个泼皮。”
韩旷就恭顺退回他母亲身后,笑而不语。
“若论泼,哪儿比得上我家那几个小子。”殷氏笑叹道,“他们几个,但凡能有十二郎半分上进,我明儿就去庙里烧高香。”
萧氏就笑笑,客套道:“我家那几个也一样,别说小子,连女儿们都一样地泼。到底不如林家小娘子,知书达礼,又懂事。”
殷氏就笑道,“那是我嫂嫂教得好。”说着,又起身,走到钱氏身边,“萧夫人,这便是我嫂嫂了。”
萧氏笑盈盈走上前去,拉起钱氏的手,亲亲热热道:“十二郎,快来拜见。”
余氏也笑道:“姓钱,十二郎唤一声钱娘子便是。”
林淮没官身,别人客气尊一声钱夫人,但这样的场合,余氏明显不愿意虚言,唯恐旁人看轻。
韩旷垂首,恭顺作揖:“钱娘子好。”
钱氏整个人恍恍惚惚,总疑心自己看错了,宰相家的郎君,怎么会是那个商户子呢?
“钱娘子?”萧氏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腻歪得很。
这么要紧的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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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还窸窸窣窣的议论、指点,说着“倒也般配”、“二娘好福气”之类的话。
韩旷面不改色,作揖回话:“当以礼待之。”言下之意是下了聘礼,也不好轻浮。
余氏越发满意,“好好。”
“老夫人不晓得,他就这性子。”萧氏笑骂道,“春闱在前,本该在家好生读书的。是十二郎说下聘礼,哪儿有郎君不去的道理?硬是腾了一天出来,赶来林府下聘。”
人家看重林家,余氏哪儿有不高兴的,满堂众人更是喜气洋洋,气氛热烈至极。
倒是林稹一愣,看了眼韩旷,微微垂眸,不曾说什么。
余氏便笑道:“说起读书,十二郎,这是周家郎君,大娘子的夫婿,与你一样,都是举子。”
那就是大姐夫了。
韩旷首先作揖道:“周兄好。”
周沉赶忙起身回礼,“韩郎君客气了。”
“他旁边的,是家里的大娘子。”余氏又道。
馥娘便也站起来回礼。
韩旷就一路从林大娘子,认到林五娘子。
娇姐儿早忘了半年前见过一面的人,乐呵呵地喊了声姐夫,惹得堂中众人越发笑话林稹。
殷氏更是高声道:“傻五娘,你这会儿喊姐夫早了些,要喊——也得是二娘先喊夫君才是!”
大伙儿便都热烈地起哄,笑话起来。
“叔母!”林稹只好装作羞涩地低下头去,倒惹得韩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明知她必是装的,可那样的热烈,满堂众人,人人都在恭喜,韩旷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露出个笑来。
恰在此时,外头便有女使来报,说是前院林沂来唤韩十二郎。
林稹也知道这是应有之义,韩旷之所以来后院,只是为了拜见余氏。见过余氏之后,他还得去应付她爹、叔父、一众兄弟。
果然,余氏闻言便点头道:“学业要紧,十二郎快去罢。”
“多谢余老夫人。”韩旷作揖,又对着萧氏道,“母亲,我这便走了。”
“去罢。”萧氏笑道。
韩旷便告辞离去,临转身前,他瞥了眼林稹。
林稹正垂首,装羞涩。
她不看他。
韩旷抿唇,别开视线,一句话都没说,抬脚走人。
他一走,周沉也跟着一道告辞:“祖母,我也去前院读书了。”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也是新婚,随着馥娘来拜见余氏。如今韩旷一走,他总不好一个人留着女眷堆里,索性也离开。
余氏也笑着应了。
两人一走,余氏又笑道,“行了,折腾了那么久,也累了。你们几个小的,都回去歇着罢。”
萧氏还在呢,几个姊妹也不好反驳,连带着窈娘都乖乖被馥娘带着离开。
林稹心知这是要清点聘礼了,这样世俗市侩的事儿,不好叫她们未婚小娘子掺和,这才赶了她们出门。
果然,林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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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萧氏即刻从怀里取出一份厚实的礼单。
余氏接过来,却不知道该递给谁。
递给钱氏罢,她今儿跟游魂似的。递给殷氏罢,萧夫人还看着呢。哪儿有不给母亲,给叔母的?
余氏只好叹了口气:“多谢萧夫人,老身这就去清点。”
萧氏讶异,倒也没说什么。
这厚实的一叠礼单点完,聘礼尽数入库,已是傍晚。
直到晚霞漫天,韩旷和萧氏,这才告辞。
韩旷辞别母亲,立刻赶回文通楼读书。已浪费了一日,晚上必要挑灯补回来。
此时正苦读的,还有大相国寺的顾元修。
他临窗,咬着炊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尚书故实》。
他看得倒是专心,奈何这是傍晚,恰逢用膳,正是院子里的士子们闲聊松快的好时候。
以至于总有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陈兄,方才外头那么热闹,你也不去看?”
一干士子都在大相国寺院子里借宿,有苦读的,就有考前觉得没啥希望,四处求神拜佛、浪荡凑热闹的。
“有那功夫,不如多读两本书。”
大抵是那个“陈兄”在回答,顾元修想。
“读书有什么用?我等苦读一辈子,跨马游街的那一日,保不齐还不如相公家的子弟下个聘礼来得热闹。”
相公?韩相公吗?韩相公并不以词赋见长,倒是文章,做得颇有尚古之风,刚健有力,质朴无华。
“下聘?韩家那个解元郎真要尚主了?”
“什么尚主?都是胡说八道!”外头又传来不屑的声音,“人家去林御史家下聘礼了!”
顾元修茫然一瞬,口中的炊饼差点掉下来。
林家在议亲的应当是林二娘子啊。莫不是韩家定下了林二娘子?
可、可她不是说,要挑清闲日子过,不肯宦海沉浮吗?
怎么会选相公家的解元郎?
顾元修一时茫然,一时怅然,又难免生出些委屈和薄怒来。
那韩家子能中解元郎,的确才华横溢,可他也不差,唯一逊色的只有家世。
她是嫌他家贫,看不起他,才拒绝的吗?
可转念一想,她能问出那三道题来,可见是个蕙质兰心的,未必是他想的那般不堪。
于是顾元修左一个念头,右一个想法,最后怅然若失地坐了许久。
顾元修心里怎么想的,林稹浑然不知。
事实上,得了这个消息的,不止顾元修,还有高易。
“什么叫林家和韩家定亲了?”高易茫然地抬起头来,还握着一根饱蘸浓墨的笔。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前案上摊着字画,是十千脚店请他画的山水画。
夏氏刚敲开书房的门,不免叹息道:“就今天,大中午的,韩家的聘礼热热闹闹地过了咱家门口,消息早传开了,好事者跟过去,瞧见聘礼抬进了林家。”
“那也不一定是林二娘子啊。”高易反驳道。
“傻儿子!长幼有序,林家大娘子刚嫁,二娘子还在相看,都没个消息呢,这会儿忽然有聘礼抬进去,你说是哪个小娘子订亲?”
高易就不说话了,茫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久久不动作,手里的笔蘸了浓墨,墨汁一滴落,好端端一幅山水画就毁了。
夏氏还在说,“易哥儿,那林二娘子的事儿就算了。韩家势大,咱们争不过的。”
高易就低头去看画。
他自得了这个活计,很是上心的关在书房里,画了许久。
十千脚店给了他十贯呢,他想着,可以在婚前,给二娘打一根金簪子。
现在,都毁了。
101·第101章早\\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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