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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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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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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韩旷一觉睡醒,已是正午。

他往日里少有如此闲暇之时,坐在榻上略发了会儿呆,洗漱过后又起身读书。

行百里者半九十,纵使已是准进士,却也不敢轻忽殿试。

韩旷照常在文通楼读书。

林淮亦然,没人想倒在最后一关。

至于林稹,她被激动的钱氏带着,赶在殿试前的最后几日,到处跑来跑去地求神拜佛。

三月初一,殿试终于开始了。

数百士子入得东华门,搜检无挟带私文后,方徐徐踏入崇政殿。躬拜官家、再拜、复退而出。

此时殿廊下设帷幔,列坐席,标名姓。众士子入座,官家内出策一题,摹印赐题,给发起草纸。

考题一下,周围俱是急急嘈嘈地翻纸声。

这是每三年一次的大比,官家通常会亲临殿中巡看,尤其是坐席分明后,省试的前三甲总是更容易被关注。

韩旷不仅能听到隔壁举子哼哧哼哧紧张的喘息声,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是官家,还是哪个重臣?

他轻轻舒出一口气来,不去想这些。

只研墨、铺平起草纸,提笔,先在纸上起草。

“臣闻行道不可求人,惟人求道;行法不可从人,惟人从法……()•(o)”

他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数千字。

尽数写完后又细细检查了三遍,确认已避讳后才仔细誊抄。不敢有一错字或涂抹,否则九字为一抹,降一等。

殿内檀香徐徐燃尽,晌午赐过饭食,待到殿试考完,韩旷纳卷给内臣后,已是半下午。

他被内侍领着,步出崇政殿,已是浑身轻松。

走到这一步,成败俱是天定,功名岂由己身?

韩旷泰然自若地离宫回府。

被锁院的一干封弥官、覆试官们却丝毫不得停歇,秉烛夜览数百张卷子。

朱笔墨评,青灯细字,直看得晕头转脑,昏眼劳神……生捱了数日后,到底将这数百份卷子评作了五等。

“官家,一等卷子已呈上来了。▸(五六♀二)_[(.)]▸()•()”头戴方脚无顶幞头,身着鸦青窄袖开胯袍,叉手立着的内侍恭敬道。

直脚幞头,大红履袍的天子掩在重重帷幕下,细细翻阅了十份一甲卷子。

头一份,“以义起礼,以法趋时……好!”天子眼前一亮,“不愧是公推的状元。”

内侍立马凑趣捧场:“恭喜官家。此等英才,已入官家彀中。”

年过四十的官家心情颇好,笑道:“话虽如此,能不能做状元却不一定。万一后头有更好的呢。”

一甲前十如何排,归根结底看的是官家心意。

天子便继续往下看,第二份,开篇就是“迈三代之隆,越五帝之治”。

他被夸得心头瘙痒,却终究叹道:“此非铮臣所为。”

太谄媚,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天子顺手就将这一份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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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便温声问其姓名、乡贯。

“启禀官家,某生于相州,父乃员外郎邱礼……”邱程径自奏对。

状元一出,余下的士子们紧张之余又颇有些释然,只好奇去看。

另有些认得韩旷的士子开始拿余光偷瞄他。约莫是在看乐子,只是看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为自己的名次紧张起来。

韩旷虽有些失望却也没觉得有什么。进士不过是个敲门砖,只消别落入第四、五等,能敲开仕途大门就行。

“周——文——甫——”

“石——修——远——”

韩旷静静听着。

“韩——旷——”

他一愣,没料到自己竟是一甲第四。

倒是整肃站在士子队列里的林淮,听见女婿中了,猛松一口气,复又为自己的名次紧张起来。

一甲第四,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很差。

韩旷想着,自士子队列里走出,奏对,报姓名、乡贯……然后束手立在一旁,等着一甲十人尽数凑齐。

“谭——正——岩——”

……

“沈——远——”

“顾——元——修——”

韩旷一顿,略略抬头,看了眼一同站出来的顾元修。

一甲第九。

尚可。

“关——厚——”

至此,一甲十人,全部唱名完毕。

状元邱程领着十人,往两廊去。

韩旷慢悠悠走在廊中,春日和煦,高晴,有光影流变。

他难免露出个笑来,心情一派松散。

十七年寒窗苦读,一朝功成,说不高兴是假的,说太高兴也不至于……早在省试成了准进士那会儿便高兴过了。

韩旷便含着微笑,不疾不徐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只是他五感敏锐,才走出几步,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他——

韩旷没回头,跟着状元邱程一起,取了自己的敕黄。

此时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涌上来,韩旷避开,回身望去——

恰与顾元修四目相对。

正在唱名,众士子不敢说话,韩旷便点头示意。

顾元修抿了抿唇,终于也点头。

韩旷微笑,复又跟着邱程,回殿躬拜谢恩,再拜离殿,用过御赐的膳食,作谢恩诗,簪花骑马,出东华门而去——

“来了——快看!”窈娘兴奋地探出头去张望。

“爹在哪儿呢?”娇姐儿不甘人下,赶忙也去看,还喊钱氏,“娘,你快来看啊!”

“来了。”钱氏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在第五等啊。

林稹一时忧心她爹落进四、五两等,一时又怕韩旷考的不好,难免也推窗去看。

剩下的人只当她们关心自家爹爹,也没人跟这三人争。

此时从东华门到期集所,整条街面上堵得全是人,临窗指点的显贵们、踩着棚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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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细民、跑来跑去叫卖的小经济……

“来了来了——”

只见迎面便是一众绿袍士子。骏马绣鞍,扈从环绕,前有鸣锣开道,后有黄幡杂沓……

“都让让——别挤别挤——”

“这状元公生得骨骼奇异,果真是文曲星下凡。”

“得有三四十了罢,必是婚配过了。”

“有没有未成婚的?有没有未成婚的!”街面上胳膊比大腿都粗的伴当跟着队伍跑前跑后,喊得声嘶力竭,摆明了是要捉婿。

“有辱斯文。”有个进士看不惯,斥了一句,差点被几个豪奴一拥而上,扯下马捉去当女婿,连忙抱着马脖子高呼,“家有妻室!家有妻室!”

“哈哈哈,你瞧那个——”娇姐儿还没看到她爹,却先看到了个出洋相的。

“娘,第四个生得真俊,第九个也好看。”楼下似乎有活泼的小娘子捧着花,小声和母亲耳语。

“俊就扔呗。别怕,人人都在掷花,你只管也扔下去便是。”那做娘的也放纵她女儿。

此时满街落花如雨,纷扬扬一片香海。

“珍娘,那个、那个是不是韩十二郎?”窈娘扯着林稹的袖子。

“嗯,我瞧见了。”林稹轻声道。

瓦蓝高天,暖金日光,他白襕衫换就绿恩袍,青骢马哒哒作响,踏着春风,恣意由缰……

林稹怔怔望着他出神,惊艳、羡慕、感慨、欢喜……

韩旷闲散仰头,本想避开那些砸在他身上的香囊锦帕鲜花,却忽地一怔。

楼台上,她眼波轻柔,正倚窗含笑望来。

四目相对,遥遥一顾——韩旷到底忍不住,眼角眉梢都绽出个笑来。

珍娘果真来了。

韩旷顺手捞接过一朵半空里不知谁扔来的瑞香花,故意对着林稹抛了抛,复又扔开,挑眉看她——

林稹撇过头去,她拢共就买了几朵杏花,都得给爹爹的。

马蹄哒哒向前,韩旷单手握缰,另一只空着,一直一直看着她。

林稹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面皮微红。

良久,到底捱不住他的厚脸皮。只将手中杏花扔下去。

韩旷大笑,接过杏花,簪在幞头上。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参考书目:

《宋代科举与文学》、《天彭牡丹谱》、《我在宋朝穿什么》、《东京梦华录》、《历代状元殿试卷全集》(我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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