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市郊的一处民房区，入目可见一条狭窄的巷道和一层连着一层的防盗窗，鬼差的结界覆盖了最靠近街口的那栋楼，在确定目标之后，缩小到了整个二楼。
“影鬼靠杀人才能生存，都杀了人了还有什么好坏之分？你们不敢动手就让开，我来！”
“我管她日子怎么过，我的职责是抓鬼不是救世，你这么圣母，圣母院被烧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救火啊？”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还是等……”
说着他直接对角落里的老太太动了手。
尹弘文突然对她动手，她神色惶然也依旧没躲。
在他们拦住尹弘文之前，客厅门被人推开，一抹黑色在他们眼前闪过，回神时阴气已经缠上了尹弘文的手腕，他已经捏住了老人肩膀的手一阵刺痛，下意识松了手，还没来得及回头，阴气骤然爆开将他逼退，直到后背抵上了远离老太太所在的另一面墙才堪堪停下来。
程锦两人和他同步转头，却是眼中一亮。
孙又青看见他，脱口叫了一声前辈。
方棋简单点了下头，把目光转向刚刚被他逼到墙上靠着的人。
听程锦叫他的名字，这就是和他们起了冲突的“尹家的人”。
这人和寅迟一点也不像。
第091章 真伪
尹弘文认不出寅迟，自然也不认识方棋, 只是刚刚逼开他的那股力量让他下意识瑟缩，充满防备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然后从前面那人的脸上, 看到了明晃晃的失望和嫌弃。
方棋没施舍给他多长时间的目光, 转头看了看寅迟。
方棋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边角落里的目标身上, 问道：“负责这片区域的鬼差呢？”
办事处的“鬼力”有限, 结界布下之后，鬼差和玄门中的人分开行动，玄门中人可以发现控制影鬼，能净化怨气, 也有抽魂的手段, 但最后抽出来的本体分身还得交给地府处理, 所以会在发现的时候提前通知办事处的鬼差。
然而程锦他们出师不利，拿到罗盘后的第一单任务就遇到了阻碍。
一个是明知道儿子是怪物依旧袒护他的老太太, 一个不分善恶就要“抢功”的尹家小辈。
这件事孙又青已经找楼上不知情的邻居确认过了。
高中辍学开始混社会，又没混出什么名堂，靠偷靠抢靠坑蒙拐骗混了十几年，年纪大了之后，社会上的新人看不上他，他混不下去就开始回家啃老，每天好吃懒做，最近几年还染上了赌博，老太太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全被他赌没了，不仅如此，他每每酗酒之后，还对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太太非打即骂，连听到动静跑来指责劝诫的邻居都被他误伤过几回。
结果两个月过去了，他一直安分至今。
于是今天突然遇到几个陌生人闯门，告诉她儿子不是她的儿子，要把“附身”她儿子的东西带走，把真正的儿子还给她。
方棋淡漠地看着角落里的两个人，“贾风云”整个人都靠在角落里，看着客厅里涌入的两波人，神色堪称平静。
看着方棋走近，她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颤抖了，这时“贾风云”在她背后扶了她一下，贾老太太回头看了眼，像有了支撑一样稳住了身体。
方棋却是无视了这一出母子情深，直接问：“杀过人吗？”
影鬼能取代主体两个月之久，肯定是杀了人的。
方棋转头看向他：“煞气？你看见了？”
似乎是怕人不明白，程锦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孙家就驻守在这一片。”
但他也没怀疑过真伪，影鬼的活动范围本就是根据受害人的相关信息来锁定的，不用影鬼交代，大概也能知道他杀的人是谁，他交代的受害者的身份信息是真是假一查就能知道。
几个人的对话似乎给了老太太保护儿子的理由，她腰板都挺直了不少，见他们朝自己看过来，上前一步道：“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他做的难道不对吗？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放着那些坏人做坏事不管，我儿子做错什么了？你们凭什么带他走？”
程锦和孙又青微愕，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但这种惩恶扬善相当主观，就算人们对这种“英雄”很崇尚，这种做法也不应该被提倡。
贾老太太一怔。
孙又青：“你早知道你儿子不是人？！”
“……”
程锦＆孙又青：“……”
现在想来他们好像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的儿子感情再深，听到“杀人”这种事也不可能没反应，但贾老太太在听到“影鬼杀人”时却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神色紧绷地看着他们，连个缓冲时间都不需要，跳过了理性和感□□锋的一环，直接进展到了护犊子求情的环节。
这老太太的心理素质不一般啊！
其实也不难理解，人心鬼域，人心在前，鬼域在后，有贾风云的恶劣行径在前，她半辈子都在水深火热，活得艰难，年过七十还要被自己的儿子毒打，后半辈子看不见半点希望。
所以她愿意装聋作哑，就算知道取代了她儿子的怪物会杀人，那也不会比生不如死的日子更可怕，更何况在知道怪物杀的都是“恶人”之后，再多的恐惧也会大打折扣。
贾老太太梗着脖子道：“我可以保证，就算他饿急了要吃人，大不了我把自己给他吃，反正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你们想动他，就……就……”
老太太一惊，猛的转头。
“……”
“……”
世界上没那么多纯粹的恶人，“贾风云”能取代主体这么久，是因为主体本来也是个恶人，他接触的恶人够多，所以给影鬼提供了足够多的食粮。
然而以影鬼几天一次的进食频率，两个月也已经是极限了，这附近已经没有纯恶到可以让他进食的人了。
贾老太太既然知道她“儿子”需要杀人进食，也知道他杀的“都”是坏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影鬼已经饿了吗？
从寅迟说破影鬼现在很饿之后，贾老太太已经不止一次去看地上的影子，看着自己真正的儿子在地上扭曲蠕动，她急躁难掩，眼中也浮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