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你……”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野再次变得清晰时, 他们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周围是一片不见天日的密林。
寅迟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们还有什么专门的研究室吗?”
寅迟却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山洞挺适合耗子待的。”
“走吧, 进去看看。”
唯一大不同的,大概就是之前的记忆里,虽然不遂人心不如人意,但还勉强称得上是琐碎的日常,装傻充愣日子也能过得去,但现在的记忆里,只有诡谲的黑暗。
走进山洞,怨煞更是扑面而来,其中携裹着或尖锐或嘶哑的惨叫,空气中或悲或怨,或哀伤或恐惧,还有焦虑,愤怒等负面情绪,浓郁得连两个置身于记忆外的人仿佛都在身临其境。
室内充盈着黑雾,在正中的位置,一个七岁的孩子被锁链锁住了四肢,垂首跪倒在地上,在他身上,从天灵百汇,到心口,再到四肢关节,黑色的雾体凝成实物,像一根根钢索将他穿透,将那些怨煞,源源不断地灌进他幼小的身体。
“看地上。”
方棋顺着他的话看向地面,瞳孔微紧。
那是他在刘福的地下室里见过的……比那时更加繁复,更加完备的聚阴阵。
现实中,市公安局。
案子已经结案,上级部门原本没有给予通过,且因为姚思宇“袭警”的证据站不住脚,在他配合调查之后就被勒令将人放出来,却在被要求释放的前一小时,一个在会所事件中被捕入狱的富二代突然请求提供证据,说是姚思宇一手策划了覃瑶的绑架。
初步调查之后,警方发现那起以公益之名逼良为娼的案子里,虽然姚思宇没有直接参与,但几乎所有被牺牲的女孩,都与姚思宇有过接触,起码跟他出现在过同一个地方。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那些突发正义来指认姚思宇的人,一个个面色惨白憔悴,说话时都颤颤巍巍的。
喻明忠随口道:“原因不是都交代了吗?”
交代确实是交代了,但那些人统一说的都是:是覃瑶让他们来的。
喻明忠睨了他一眼,说:“你也想见见?”
他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虽然不知道方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现在想起那只在网监大队遇上的鬼还心有余悸。
他也是之后才反应过来,喻队为什么偏偏派他去说服吴队,那不是认可他谈判的能力,那是认可他对见鬼的免疫力!
喻明忠听不见他的腹诽,顿了一会,问:“姚思宇现在怎么样?”
王正一正了正色,摇头道:“还是一言不发,所有事都交给律师处理,他好像也不急着出去,总是把自己缩在一个地方思考,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时不时还啃自己的指甲,看着怪让人头皮发麻的。”
喻明忠皱了皱眉,说:“把监控录像调来看看。”
看守所里,姚思宇思索着他之前和寅迟他们的对话,反复回顾着他自己说过的话,他在说起寅迟那些因果轮回心有怨念的时候,那名鬼差显然是有所意外的,可他却没有因此对寅迟心生芥蒂。
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寅迟的来历和威胁,如果鬼差不是不在意,而是他早就知道呢?
据他了解,那两个人才认识了没多久。
十几年前,在寅迟“逃走”之后,他们为了避免被地府和玄门发现,谨慎地舍弃了曾经的研究地,甚至改头换面,把自己融进普通人里,伪装成普通的市民。
而在今年,那个人自己冒了出来。
寅迟“渺无音讯”的十几年里,他没有去到地府,也没有回到尹家,他被换魂去了哪里?
如果他们早就已经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互相坦诚,那么知道他们所有计划的鬼差,为什么没在上任的第一时间有所行动?
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有针对性地在破坏自己这边的计划,就连作为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的寅迟,好像也是后知后觉。
为什么一个被怨煞之力侵体的人可以像个无欲无求的人一样活着?
为什么他已经完成了同化,却从未有过冲动复仇的行径?
他的心境与他的表现,都平和得仿佛将所有的仇怨都忘得一干二净……
……
法阵中心,那具小小的身体不断抽搐扭曲,凄厉的哭喊嚎叫听得人心惊魂栗,明知道这里只是一段记忆,方棋也不由自主地出了手,试图破坏那些浮动的符文。
方棋:“……什么?”
……
以生人炼魂, 惨无人道吗?
拿一个七岁孩童炼魂, 更是丧心病狂。
尤其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
寅迟沉吟说:“你见过前世今生吗?”
寅迟又顾自道:“你们用轮回镜处理的案子, 大多都涉及到前世今生, 你就算没自己处理过,应该也了解过相关案例,地府的公务员考试有可能会考的吧?”
寅迟便笑了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正在承受非人的痛苦尖声惨叫的自己, 又问:“轮回镜一般怎么用?使用者反馈怎么样?”
方棋恍然明白了什么, 稍微松了口气道:“执着于前尘不肯去投胎的厉鬼, 若是执念太深,会由鬼差带他去找到他的执念所在, 用轮回镜让那人记起前尘, 如果投胎转世的人愿意和他续上前缘,他就能留在那人身边, 直到他一世结束, 两人一起去投胎。”
方棋:“……没有。”
地府至今用轮回镜处理过的前世今生,没有能跟浪漫沾上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