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迟始终慵懒地靠着门框，被烟雾认主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了一根和曹书正手里一模一样的香。
……
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怨灵们忌惮曹书正刚刚扔出的符咒没敢继续往上扑，而包厢里的人因为某人突然掉落的马甲几乎把下巴掉了一地。
他一直不声不响，却总在关键时刻彰显出他非比寻常的存在感。
比没有希望更绝望的事情是什么？
他要找的大师，居然早就已经到了，一直在冷眼旁观。
“为什么不救你吗？”像是看懂了曹书正眼里的不解与绝望，寅迟用手指捻着那根香，一脸困惑地说：“我有说过要救你吗？”
“我这不是在这儿了吗？”寅迟说得异常坦然。
曹书正几度张口，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寅迟笑看着他说：“怎么？不像吗？”
方文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心道：这到底哪里像了？
而眼前的人，精致的面容，优雅的风度，出尘的气质，就算精神头不够凑一个社会精英，怎么着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白脸，这样的人，职业居然是神棍？
但方小少爷依旧觉得很炸裂。
虽然这人目前没有出手，但他要是在最后要保住饭店老板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人都是饭店老板请来的。
“我接到的任务是查清楚事情真相，从事发到现在，所有的事我都已经记下来了。”寅迟打消他的疑虑道：“至于受害人，那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方文瑞却是眼中一亮，“你记录下来了？那我们刚刚说的话也记录了吗？能作为法庭审判的呈堂证供吗？”
这小子想得还挺长远。
“真的？”方文瑞：“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方棋却皱着眉，用看傻缺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解道：“怎……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撇开头不够，顿了一会儿，他连身体也侧开了，原本两个人面对面各占一边门框，现在成了方棋侧身对着寅迟。
方文瑞一脸莫名，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毛病。
寅迟既然是大师且是接了任务来的，他必然就是玄门中的人，也就是来自那些算风水除鬼祟的世家。
玄门除鬼祟，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地府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就算目标一致，鬼差的本质也还是鬼，玄门除鬼的那些手段，想必没有哪个鬼会喜欢。
虽说方棋不像其他鬼差一样和玄门势力势不两立，但要说他对玄门中的人有多么待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没注意到，在他侧过身的时候，寅迟脸上露出的略显苦恼的神色。
曹书正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地上，没有回应。
提起曹京，曹书正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动容。
他儿子今天也在饭店里，说是要招待他一位很有地位的同学。
曹书正重整精神站起来，却依旧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我……我带你们去。”
“……”
也不知道方棋与他们眼神交流了什么，僵持片刻，那些怨灵竟有条有序地让开了一条路，把方小少爷看得一脸呆愣。
桌子底下突然有人出声，看起来想要跟着一起出去，被怨灵们一瞪，又立即缩了回去。
甚至有一个人，方文瑞曾在他和他爸一起参加的一场慈善晚宴上见过，长得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也是道貌岸然。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情绪，方棋更是转身就走，只有方文瑞走在最后，重新关上包厢的门：“哼，吓不死你们！”
几个人原路下楼，重新站在灯光下，方文瑞只觉得呼吸都都通畅了许多。
方棋：“鬼。”
……
漆黑的夜里，空无一人的厂房和卸货场静静地伫立着，浓雾淹没了几乎一半的地方，从外面看，仓库里空空荡荡，隐约还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曹书正疲惫地说。
因为他不被允许躺下。
虽然有雾，但这雾显然不是正常的水雾，一点都不潮湿。
不用想都知道，怨灵的来源，不可能是一个干净的地方。
普通的食材可以直接在饭店里处理，可是那些不普通的，不方便被人看到也不能被人看到的食材，就需要一个专门处理它们的地方。
“这里可不是什么干燥的厂房，里面可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寅迟声音悠然，气息却不是很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方棋的身边，身体微微倾斜靠住了他的臂膀，轻声道：“走太远了，有些脱力，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
方文瑞见他维持着身体倾斜的姿势看着方棋的背影，想着方棋对他的态度，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滋味，于是有点不忍心，上前道：“要不我扶着你？”
“……”
最终他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狼狈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