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站起来后,后面倒地的人也陆陆续续被扶了起来,方棋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着,看到他们扶到最后一个人时,眼皮轻轻抬了抬。
想了一会儿,他脑子里有了答案。
方棋侧头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现在他的胆儿还是破的,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一双细小的眼睛在鬼屋里各种道具尸体上打转,就差把“我要晕”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对上眼的一瞬,他怔了一下,随即好像看到了比道具更恐怖的东西,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了。
“你们俩看什么呢?”向阳已经缓过了最初的一波视觉冲击,三步并两步走到方棋他们身旁,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奇怪道:“罗阳煦?你们看他干什么?他怎么了?”
向阳点头说“是啊”,随即恍然道:“哦,你们很奇怪他为什么没事对吧?这个我也不知道,运气吧,楼下刚好有棵大树,帮他缓冲了一下坠楼的冲击力,在校医室待了两天就出来了。”
这事的原委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向阳回头看了眼:“他是咱们社团的一员啊。”
“……”
寅迟在旁边说:“他看起来胆子不大,怎么会加入玄学社的?”
“……”
“治病?”
她说完就紧紧盯着方棋他们的脸,等着他们的反应。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反应。
向阳愣愣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寅迟说:“其实我们是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关注到的是另一件事,“社长能看见鬼,和他能治病有什么关系?治什么病?”
说到这个,向阳似乎很感慨,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
罗阳煦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做皮肉生意的,年老色衰之后为了生存跟了他爸,但是并没有得到好的对待,还得为罗家传宗接代。
父母一边嫌弃他,一边又要“望子成龙”,每当罗阳煦做不到他们的要求,完不成他们定下的目标,等待他的就会是一番毒打,他每天在家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他“生病”是在他高三那年,他在学校里参加考试的时候,他家里突发了火灾,他爸妈双双在火灾中丧命。
他爸妈死后,罗阳煦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走霉运。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但也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直到他上大学之后,有一次在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那时玄学社的社长正从楼梯口路过,出于好心扶了他一把,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
罗阳煦的父亲一个酒鬼,没什么大的本事,招惹上的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麻烦的是那些东西源源不断,赶走了还会再来。
“其实小罗这个人挺不错的,他学习成绩好,虽然没什么别的长处,但他老实肯干,他也是靠自己勤工俭学考上大学的,来了玄学社之后,有什么重力活都是他抢着干……如果不是他爸妈,他也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唉。”
世上确实有这么一种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恶,但是人品低劣,为人尖酸刻薄,让人对他厌恶憎恨,长此以往,那些负面情绪会演化出自己的意识,继承主人的意志,帮主人惩罚他们憎恨的那些人。
对罗阳煦来说,这无疑是无妄之灾。
“现在当然没事啦,有社长出手,那么点儿脏东西怕什么?分分钟解决的好吗?”
方棋却有一点不解,“这些事情,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向阳郑重地跟他说:“社长交代了,不让我们在外面乱说,像覃元彦那种人,社长都不稀罕搭理他的好吗?真正的高人都是非常低调的。”
低调不见得,高傲是肯定有的。
他本以为学校里除了寅迟以外没有别的玄门中人,没想到人是有的,只不过是猫着没动。
“……”
是那位社长没说,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不是不管,是不能管。
寅迟:“……”
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自杀,他这种说法也没错。
他们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却见其他人都已经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精神振奋道:“社长。”
门口走进来的人,五官还可以,但是臭着一张脸,他穿着一身没有领带的平驳领西装,稳重且雅致,还不失领导的气势。
他不热吗?
方棋不想理他。
但总有不会让他冷场的人跳出来,向阳自告奋勇地介绍道:“是啊,社长,他们是和我同班的,这位是方棋,他叫寅迟。”
向阳:“呃……”
“……”
他应该说句谢谢?
社长闻言转头,已经布置完成的鬼屋进入他的视野,他顿时目光一顿。
他四下扫视一眼,惊讶地转头道:“这是你们做的?”
他借着说话,视线把社长从头到脚地扫过。